父子还未走出去几步,只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徐阶的声音:“见过严阁老!”
严嵩闻言,旋即转过身来,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阶后,方才慢悠悠地回应道:“哦,是徐阁老啊!”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严嵩父子的步伐。
随后,徐阶便跟严嵩并列而行,双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气氛颇为和谐。
而严世蕃早已识趣地退至一旁,低下头,紧紧跟随着两人的脚步,并时不时应和一声。
“对了严阁老,先前派去南直隶调查鄢懋卿一案的官员,出发没有?”
正当二人距离内阁的台阶,还有几步路的距离时,只见徐阶将目光从严嵩的身上收回,冷不丁地问了这一句。
严嵩闻言,在回忆许久后,方才给出了回应:“倘若老朽记得没错的话,他们今天一早就出发了!”
徐阶在从严嵩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些许慕羡之意,出言感慨道:“唉,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也算是幸运了!”
严嵩将徐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徐阁老说的是啊,眼下朝中人心惶惶,而锦衣卫和东厂那边却……”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头。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环视一圈,见周围并无闲杂人等,方才看向徐阶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道。
“徐阁老,实不相瞒,老夫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与此次的事情有关!”
“哦,什么消息?”
徐阶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饶有兴趣的神色,看向严嵩所在的方向,出言追问道。
“陛下之所以同时派出锦衣卫和东厂,据说与织造局那边有关,老夫得到的消息是有人将织造局那边,一本明账、一本暗账的事,拿到了台面上来说!”
“而这中间,又相差了十万匹丝绸,因此陛下那边,方才会派出锦衣卫和东厂……”
严嵩的话还没说完,却只见徐阶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下意识地看向严嵩,失声道:“什么,十万匹丝绸!”
迎着徐阶那满是震惊的目光,只见严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徐阁老,你没有听错,就是十万匹丝绸!”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倘若按照市价来估算的话,这其中至少牵涉到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徐阶闻言,脸上浮现出了然之色,低下头,呢喃自语道:“这可是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啊,也难怪陛下那边会……”
在徐阶看来,现在的织造局,无非是皇帝的钱袋子。
在先前国库亏空的时候,织造局所得利润,除了维持自身运转以外,绝大部分都上交了国库,用以填补亏空。
而眼下,国库充盈,因此,织造局的盈余,绝大部分送往了皇帝的内帑。
倘若细水长流的话,皇帝纵使有所察觉,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偏偏有人胃口太大,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居然敢一次性贪墨十万匹丝绸!
这样做的结果便是,惹恼了皇帝,因此,凡是牵涉进其中的人,全部都要死!
随后,只见徐阶将内心纷乱的想法悉数压下,看向严嵩所在的方向,缓缓道:“严阁老的这个消息,真是帮了大忙啊!”
“这样一来,满朝文武,也不用再继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日子了!”
严嵩闻言,只是眯了眯眼,旋即结束了这个话题:“徐阁老,时候不早了,咱们进去吧!”
待严嵩的话音落下,徐阶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迈步进入了内阁。
……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有关皇帝派出锦衣卫和东厂,大肆牵连一案的内情,很快便被散布了出去。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先是震惊于织造局那边的胆大妄为,在这之后,满朝文武心里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下去。
知道了危险,就能够躲开危险,而那些曾经与织造局有所关联的官员,都急忙开始撇清关系,四处寻求靠山,以求自保。
为此,严府门口聚集的官员,比以往要多得多。
“大人,到了!”
从轿外传来的一声轻唤,将高翰文重新拉回到现实,随后,只见高翰文掀开轿帘,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严府。
严府的装潢,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门口的看门小厮似乎是换了人,漆得鲜红的大门上,挂着一牌匾,上面用鎏金字体写着严府。
此时的严府门口,聚集了许多特意上门拜访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