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离了巷口,几秒钟便消失在路上。duo
回去的公车上,普华惴惴不安,一再想起戒指的事情。
进门按了电话录音,她坐在床头翻出戒指,重新套回手指上。可能是有些日子不戴了,戒指有些涩,套上去又摘不下来。戒指本身很简单,还有些寒碜,是一对素圈。结婚时他们两个手上都不富裕,他所有的钱都买了房子,她本来连戒指都可以省略,是他坚持才买。
他有一贯的原则,他的决定很少为她改变。
望着手上的戒指,普华的情绪一落千丈。录音电话里,又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华华到家没?帮我谢谢永道。下次回来我下厨给你们炖肉,早点歇着,天热注意身体……”
她仰躺在床上,一遍遍重放爸爸的留言,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一个下午,比得知他结婚后的两天还难熬。她猜不透永道在想什么,或者要干什么。他可以一声不吭娶了裘因,又以孝子的姿态出现在爸爸面前。他戴着他们的戒指,还要求她务必出席他妈妈的生日。
他是要戏弄她,折磨她,还是在报复?
爬起来拨了海英家的电话,对方一接,普华就忍不住一连问了几遍:“海英,永道真的结婚了吗?”
她喊的很大声,停下才发现房间里是自己的哭声。
“普华?”
“嗯……”
“怎么了?”
“没……我只是想知道……”她抹着眼泪,装不出一贯的坚强。
“知道什么?他真的结婚了。谁会拿结婚的事开玩笑,又不是孩子了。那天尹程去了。”
放下电话,普华跑到阳台上把所有的窗户都推开。
傍晚的风是热的,她什么也不想做,不做饭,不洗衣服,不看电视,也不去读手机上的短信,只是趴在阳台上数着楼下开进开出的汽车。她记得在院子里见过一辆跟永道同款的车,没有平安符,车牌不同,其他看起来一模一样。这一晚她站在阳台上等了两三个小时,那辆车没有回来,也没有离开。她根本不知道那辆车停在哪里,属于谁。
下午他开走时,连以往那样的告别都没有。
打开音响循环放一首歌,普华把书柜里每一本书都拿出来,擦书脊上的灰再重新摆回去。她把自己弄到累了蜷缩在地上给娟娟打电话。
“喂……”才开口,又忍不住哭了。
娟娟听了,在电话那边骂:“普华你有点出息!当初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别后悔!你得往前走,他都走了,你也得走,走得比他还远!”
说完了,又隐隐地哽咽,替她不值:“普华,你不能让那混蛋看笑话,你给我争点气听见吗?他不是走了吗,让他走,让他走得远远的,这辈子别回来!”
普华对着空气点头,手机屏幕已经被泪水浸透。她铸了十几年的坚毅,几天里碎成粉末。她终于意识到,最可悲不是被抛弃,而是在抛弃他之后回头看,才发觉最傻的那个是自己。
明明抛开了,却始终忘不了他!
2-1
普华十四岁这一年的夏天,注定要发生很多事情。
校广播站站长在全市的西班牙语口语比赛上拿了第一名,代表初中航模队的初二六班搞丢了唾手可得的区先进,全校初三开始执行新的作息时间,周六不允许加课,高中某理科班班级财产遭窃丢失了过半的物理化学会考说明……对于一所几千人的重点中学,这都只能勉强算上“事迹”提上几句,对普华来说不过是广播稿上的一行简单文字。
在她自己身上,正发生着更值得“纪念”的几件事。
首先是叶爸爸,他从插队返城后常年在厂里从事基层技术,没有学历评不上职称,普调工资被划到了最低的一档。
还有叶妈妈,到了一定年龄从车间的小组长岗位退下来,少了岗位津贴,副食住房补贴也随着降了一个等级,夫妻两个为此拌嘴的次数明显多了。
不凑巧,厂里通知每月的独生子女费只发到孩子十四岁,普华过了十四岁生日已经八个月。虽然只是每月的十几块钱,少拿四年对一个家庭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还有普华的姥爷,退休多年终于跟街道上申请,把自家铺面的一间房开成小卖部,专营香烟,每月添了些进项。
普华插队嫁到外地的姑姑,通过关系搞到了二胎指标,可惜又给姑父生了个女儿。
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