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闻言,用力地将手中龙头杖甩在中年人身上,怒道:“老夫精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且不提灵宝城驻军有他爹的旧识,就凭他手里那枚武举恩令,旁人就轻易动他不得。”
“可是爹,这事大可以偷偷地办,谁能知道是咱们做的?”
阴鸷中年人显然还是不服。
大长老恨铁不成钢道:“蠢货!现在整个灵宝城都盯着武举这件事,若是在这个关头出了这档子事,你觉得那狐狸一般的县尊不会严查?武举事关国事,到时候若是惹来了大理寺的密探,你苏宏昇有几条命够审?!”
苏宏昇闻言悻悻嗫喏了几句,但也不敢再多言。
“若非你没出息,快三十岁了连个锻骨中期也突破不了,老夫何必费这般心思!”
苏宏昇闻言顿时不服道:“爹,您这话说的。即便是没有孩儿这事,您和那小瞎子他爹也是旧怨,何必都怪在孩儿身上。”
“逆子!”
还没等苏清府扔出手里的拐杖,他的好儿子便已窜出了大堂。
苏清府不知道的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此时并未走远,而是在堂外的长廊上狠狠自语道:
“武举恩令,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这一次必须落在我的手中!老头子老了,没了心气,这事还得靠我自己!”
……
正当苏宏昇筹谋着如何解决苏无恙之时,这家伙却提着鱼篓慢悠悠走入了灵宝城的一处雅致小院中。
“娘,我钓到了你最爱吃的花鲢,今晚我要喝鱼汤。”
苏无恙举着鱼篓,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门内走出一个挽着发髻的清瘦妇人,伸手接过苏无恙手中的鱼篓,手指轻轻戳了戳苏无恙的脑门,无奈道:“无恙,你这家伙,不是说去送别窦家公子去了吗?怎么又钓鱼去了?”
妇人姓杨,乃是苏无恙此身之母。
“嘿嘿!这不是顺手钓了几只嘛。”
“鱼篓都带去了,还敢说顺手?莫不是就地取材编的不成,若你有这门手艺,倒也算有个营生可做。”妇人笑着调侃道。
苏无恙摸了摸脑袋,继续嬉皮笑脸。
妇人深知儿子惫懒的脾性,只是劝道:“无恙,娘知你性情奔放,但你毕竟眼疾未愈,族里的那些族老又都虎视眈眈,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为妙……”
妇人边教训儿子,边顺手处理起了手里的花鲢。
苏无恙却只是笑嘻嘻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给妇人递上剔除鱼鳞的工具。
来此世六年,苏无恙从未把苏家这些所谓的宗族当做亲人,但此身的娘亲,却是例外。
当年从此身之中醒转,目不能见,是她以孱弱之躯,无微不至地悉心照顾着苏无恙,也让他试着开始接受这个世界。
此时听着母亲喋喋不休的话语,苏无恙只觉得温暖。
“不过如今武举将至,函谷关又有异动,看来是该早做些准备了。”苏无恙暗暗自语。
灵宝苏氏虽为大族,但在隋末却曾多次遭逢大变,一度式微多年。一直到苏无恙的父亲苏正横空出世,成为安西都护府校尉,跟随安西大都护郭孝恪作战,苏氏这才算稍有起色。
之后苏正又在军中多次立功,于某次大战中斩将夺旗,获赐武举恩令。其长子与次子也前后在武举中表现突出,一同入了安西军中。
安西军中一门三杰,苏氏一时风头无两,这才得以复起。
只可惜,苏氏风头正盛之时,苏正却在五年前的一次突围战中与二子一同失踪,恐已遇难。
人死灯灭,这些当初死皮赖脸攀附的所谓亲族,就成了食肉的饿狼,恨不得将这孤儿寡母连皮带肉吞下。
幸好苏正也算有所准备,城中有人照拂,苏无恙母子二人才能安然至今。
不过,财帛利益动人心。
武举将至,苏无恙也即将束发,许多人已经忍不住要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