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不能开太过,容祁惋惜地收了手,正色点头。“我的错,以后不会这样了。”
晏青扶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她看着容祁点头。“遄城什么消息?”
“黄奕似乎和西域人有些联系。”
西域?“你是说……”“当时救他走的人,似乎就是西域人。”
所以云台山下,容祁的人追了许久也没找到黄奕。是因为他早有人接应,从京城离开去了遄城。在遄城有自己的根基,也有人护着,韩少卿才查了这么久才见着点蛛丝马迹。“西域这些年本就在边境屡屡作乱,虞徵的事还没解决,若最后西域有心发难,远水解不了近渴,边境……”晏青扶心中思忖着,一边蹙眉。“你放心,边境我早安排的有人,不会让西域轻易得手。”
想起容祁周到的办事作风,晏青扶点点头。“那黄奕和西域人联系,又会是谁?西域皇宫?”
“韩少卿说瞧着不像。”
“可不是西域皇宫的人,又能是谁呢?”
如果是西域人,自然皇宫的女帝最有嫌疑。再其次,就是还在大昭京城的虞徵。黄奕手中有底牌,和皇室又有仇恨,本身就是乱臣贼子出身,西域女帝拉拢他,想和他里应外合,这是最说得通的理由。但堂堂女帝,又怎么会和黄奕有联系?她怎么知道黄奕没死?当年处死黄信的时候,除了他们几个接手过这件事的人之外,皇室对外宣称黄家人已经尽数处决以儆效尤。难道西域女帝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足够知道皇室的事?“上次你可问过陆行?凤薇星的事……”容祁不答,倒问起另一件事。晏青扶回过神,将那日陆行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之前没想到虞为竟然是自己出现的。”
如果虞为真的另有所图,再加上他这个奇怪的姓氏,那他和宁婳的事,以及在京城虞徵遇刺,似乎都得深究。“我派出去的人,查到虞为自小的确生活在边境,是后来才跟着祖母来了这里。”
“为何是祖母?”
她倒是听虞为说过,自己和祖母住在京城。但那时候她与虞为不相熟,倒对此没有多问。“父母早亡。”
容祁言简意赅道。“他年少时恰赶上西南饥荒,是流民逃窜来此,父母均遇害于来京城的路上。”
晏青扶眼神微沉,点了点头。“他的身世并无太大问题,祖上的确姓虞,与西域皇室没有关系,祖祖辈辈都在大昭。”
容祁的人查到的消息必定真实,晏青扶微微有动摇。“难道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我会着人深查。”
“也好。”
这事藏的深,急不得。“西边琴室里放着知雅琴,待会让嬷嬷送到你房中。”
知雅琴是五年前容祁送给她的,后来她走了,知雅琴也一直跟着容祁进了王府。虽然知道琴室里放着这把琴,但当容祁亲自说出这琴还是为她留着的时候,晏青扶心尖难免一颤。“好。”
果不其然过了午后,楚嬷嬷就带着两个婢女送了琴过来。两个婢女见了她就热情地行礼,她定睛一看,恰是当时养病在颜府,姚太医带过去的那两个。是饶雪和随冬。“王爷吩咐说还让她们两个跟过来伺候您。”
楚嬷嬷解释道。“也好。”
索性如今在王府,既然是容祁派过来的,她也没有拒绝。饶雪手脚麻利地把知雅琴摆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又恭敬地退到一边。“先下去吧,这里无需伺候。”
屋子里站了太多人,她难免有些不适应,抬手挥退了几个婢女。虽然已经过了五年,但知雅琴被容祁保存珍视的很好,和当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看着琴一时也有些怀念,往前走了两步到跟前,抬手抚上琴弦。几乎下意识的,手指微动搭上琴弦,一曲琼梅意清弹而出。容祁说这首曲子是在九华山的时候作下的,只教过她一个人。这曲子复杂,是以后来虽然曲谱名传天下,但因为不是容祁,也少有人能弹得出和他一样的意境。除了她这个被容祁亲自教过的人。她从前不觉得自己的曲子和别人弹得有什么不一样,直到那日宴席上,长孙昔激动的眼神,和她在御花园被容祁叫住问话,她才隐约察觉到什么。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就露出端倪了。难怪她后来种种举动,都被容祁收之眼底,每一次撒谎,其实都是给了他更确信的理由。想到这,晏青扶哑然失笑。手下动作并未随着她思绪的飘远而断开,这首曲子她实在记得深,就算闭着眼也能好好弹出来。到了转音的地方,她习惯地去换琴弦,手一动,却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手。身后走过来一个人,那只手拢着她的手,像五年前在九华山一样的动作,带着她去转音。婉转的曲调在两人共弹的动作间也并未有什么瑕疵和不协调,相反越发悠扬好听。容祁就站在她身后,半揽着她去弹。眼帘垂下,二人俱未动,只手下的动作流利的很。她曾在午夜梦回亦梦到过回九华山,那梦里有知雅琴,有容祁,有那时候还叫小九的她,满山里的欢声,和灵动又鲜活的记忆。却都不如当下,时隔五年,又以同样的动作,还是同样的人,再揽着她一遍遍回想。梦境成了现实,罕见的,她再一次回想起九华山的样子,已经不再是遗憾。半段曲子在他们手下很快弹完,宁婳就是在这个时候,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小院。内室的门并没关,几乎抬头她就看得见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白色和紫色的衣摆交缠在一起,他们之间并未挨的亲密无间,但琴弦上相缠的手,和那几乎一致的动作,让人看着就觉得极相配。晏青扶垂头看着琴弦不知道在想什么,容祁敛着眼看她,嘴角的淡笑越发温和了些。外人眼中的八王爷凛然又矜傲,至少人前人后,宁婳从没见过这位王爷,像眼下这般样子。一如枝头清冷的雪松剥开层层的冷冽,只余下那一抹缥缈,像是化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