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咬牙切齿地低吼:“吕——不——韦!”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气愤,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脖子上的筋涨起老高。
寒芳听得心里骇然。她知道吕不韦是要借机除掉成蟜,以绝后患。
嬴政暴怒得五官错位,浑身直抖,阴冷的目光来回扫了几眼,厉声说道:“都滚出去!滚!”
众人忙躬身退下。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蕲年宫的一草一物,为它们蒙上空幻的色彩,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
银白的月光洒在大殿的地上,殿内只剩下嬴政和寒芳二人。
嬴政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谎言!天大的谎言。以往只要我问吕不韦上党如何?他只说,占据了屯留、蒲鶮两地的秦军正在整顿,从事地方政府的编组,没有发生重大正面战争。”
嬴政在屋内来回地走着,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怒道:“成蟜整整被包围了几个月,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敌人不攻城,当然没有战事!”
嬴政握紧拳头,脸气得铁青。仰着脸,粗重地喘了几口气,一拳砸在柱子上,激愤地说:“吕不韦!吕不韦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整个加起来却是个一手遮天的大谎言,不但我被蒙在鼓里,满朝文武和全国百姓全都不知道实情,还认为成蟜真的将上党治理得有声有色!”
“蚊子,快去救成蟜。吕不韦是要逼他谋反!”寒芳想起历史上血腥的一幕心在颤抖。
嬴政失神地退到榻上,双腿一软坐了下来,咬着嘴唇想了想,沉声叫道:“赵高!”
“奴才在!”赵高急忙跑进来,跪在地上。
嬴政亲自沾了朱砂在竹简上面写了几个字——援军即到,吩咐道:“用信鸽飞速传给长安君。”又叫进来密使,命令道,“你想尽一切办法进到屯留城内,告诉长安君援军即到,让他鼓舞全军士气,要设法撑一段时间。”
密使声泪俱下,连连叩头,匆匆离去,连夜赶回上党。
安排完毕,嬴政颓然倒坐在地榻上,一阵秋风吹过,使他感到深深的寒意,他猛然想起,成蟜和士卒仍然身着春衣,御寒的冬衣还没有送去。
“成蟜,是我不好,是我太相信吕不韦。让你到了如此境地。”嬴政不停地自责着。
寒芳走过去,挨边坐下,“别自责了,想想该如何救成蟜才是。”
嬴政心中一凛,点头说道:“你说的是,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如今我才明白为何太后和吕不韦执意要成蟜去平乱,原来目的在此。如果成蟜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吕不韦!”他的目光中透出阴冷的寒光。
这目光简直冷得可怕,寒芳看得一阵心寒。
嬴政突然又抱住了脑袋,痛苦地说:“救?如何救?调动军队的虎符在太后手里,我又没有亲政。”
寒芳低头思索了一阵,说道:“你是大王,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权。你说的话就是旨,别人就该听从。你好好想想,应该有办法。”
嬴政目光一闪,用手按着额头仰脸想了片刻,一拍脑门道:“你说的对,我们这次就来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寒芳明亮的目光望着嬴政,嘴角泛起浅浅的笑颜,她一点也不担心嬴政,她知道他一定会有办法,她现在只是担心成蟜。成蟜,你不要谋反!嬴政已经知道你的处境,就要去救你,你再忍耐一下!再等一等。成蟜,我一定要改变历史!不要你死去!
已是深夜,嬴政还没有睡,坐在灯下研究着地图写写画画。
寒芳也毫无睡意,坐在一边守着嬴政。她想起成蟜心急如焚,不是滋味。
嬴政仰脸思索一阵,在竹简上写一阵。
最后,寒芳看见嬴政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名字:桓齮、蒙武、李斯。她笑了,她知道他已经胸有成竹。
嬴政写着字体贴地说:“芳,你睡吧,我要好好谋划一下明日早朝。”
寒芳轻轻说:“我不困,我在这里陪着你。”
嬴政手里的笔停在空中,放下毛笔,转过脸,柔声商量:“芳!明日早朝,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为什么?”寒芳诧异地问。
嬴政阴冷的目光一闪一闪,“明天,将是我和吕不韦第一次正面交锋。我一定要嬴!”继而又柔和地望着她,“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
“好,我陪你一起去,就站在你身边。”寒芳点点头。
“嗯!”嬴政拉起寒芳的手,柔声道,“芳!你真好!”
寒芳低下头看着竹简上苍劲有力的大字,心中充满了希望。
早朝。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高高的龙凤台下面,跪伏着满朝文武大臣。
两边站立的虎贲军像一尊尊铜铸的神像,按剑挺立。偌大的殿内庄严肃穆、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