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二瞅准空隙,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了?可是累了?”
我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很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饼二站在一旁,有些焦躁地道:“再坚持一会儿,等南绥公主进了驿馆就好。”语气充斥着满满的无奈。
那公主走到子弗身前,摘了面纱。迎着秋风侧着身子盈盈下拜,秋风扬起衣袂,益发显得她蹁跹动人,恍若凌波而来的仙子。
子弗略弯下腰,亲自将她搀起。微微垂着头的公主目光潋滟地抬起头,脉脉地望向子弗。狭长的凤目眼波流转十分惹人怜爱。
将她彻头彻尾地仔细打量一番:的飞仙髻上端正地簪着一支嵌着碧玺石的彩凤,鬓若刀裁,姣好的眉形衬得狭长的双眼越发动人,光洁的额上贴着金箔剪成的精巧花钿,笔挺的琼鼻下微微开阖的樱桃口泛着浅浅的粉色。一身浅杏色的金线纱衣衬得她肤色润泽如玉。
我很是笃定眼前这个高贵的陌生女子,与我绝对是第一次相见,可为什么看着她心底那股惴惴不安,就会如岩浆一样无可阻挡地爆发呢……
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滑下,紧紧揪着胸口的紧张情绪丝毫没有缓解。
饼二轻轻扶着我的肩问道:“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道:“穿多了有些热。”
饼二一语道破:“还诓我!到底哪里不适?”
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别再出声,压低声音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紧张。”
南绥的公主见礼之后,就轮到北靖的贵族女子向她见礼。
我跟着一众贵妇上前一起行了礼。起身时却对上了南绥公主投来的目光,她虽面含微笑地望着我,在我身上投注的目光却十分凌厉。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公主望着我的眼神像极了白鲑,恍然间我似乎看见眼前这双狭长的凤眼渐渐同记忆中那双凶狠的红色鱼眼相互重叠,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连空气中都透出白鲑身上那股淡淡的阴冷气味。
我怔怔地望着朝我走来的南绥公主,脑子里全是被白鲑追杀剪影。
她缓步走到我
身前,轻轻执起我的手,面上仍是一副浅笑怡然的模样,轻轻地用只有我一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好久不见!花、锦、鲤。”
那末尾的三个字抑扬顿挫地从她口中逸出,在我听来却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撼……
花锦鲤!这三个字某种程度上与我而言简直就是噩梦,在那段被不停追杀的日子里那三个字就像水底缠人的水草一般,伴着白鲑那双充满凌虐气息的双眼紧紧纠缠着我。
令我这样恐惧的只有白鲑,我从未想过有一日白鲑会以这样睥睨的姿态重新与我相逢,她眼中全是我所熟知的狰狞和凶残,那张微微开阖的小嘴此刻看起来像极了能将人吞没的巨大黑洞,我慌忙地挣开她的手,想要逃,两只脚却不听使唤地打着颤软下去。
坐在冰冷的地上,秋日的寒气让心底的恐惧骤然加剧。低垂着头,撑在身侧的手臂打着细细的颤,冰冷的恐惧顶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憋在肚子里……
望着饼二慌张的神色,他一声一声的询问落在耳朵里十分清晰,可我却只能怔愣地望着他,说不出半句安抚的话。
白鲑绕过我和饼二,去同其他人打招呼,面色平静自然。远处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地望着这里,面上全是好奇之色。
子弗缓步走过来,微侧着身子站在我和饼二身边。
那投射在身上的阴影令人更加压抑,他微微斜下眼珠,语气平淡地道:“先退下吧!”
饼二微微颔首,将我自地上扶起,远处的白鲑轻轻侧过头,望着我意味深长地轻轻一笑,冷冽的双目中全是满满的杀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