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帐中静谧一片,不多时顺意端了一整碗黑乎乎的药汁来。
&esp;&esp;赵澈只是斜扫去一眼,显得淡淡的,并没有打算伸手接。
&esp;&esp;顺意红着眼:“主子,不吃药不成的呀。”
&esp;&esp;赵澈见他红了眼,才无声叹气,示意他近前来喂药。
&esp;&esp;顺意忙揉了一把眼睛,三两步就上了前,半跪在脚踏之上。
&esp;&esp;奴才总是想哭的,时不时的吸鼻子。
&esp;&esp;一碗药入了口是纯粹的苦,赵澈却无动于衷。
&esp;&esp;顺意端蜜饯来,他也没碰一下,只是冷冰冰问道:“顺明已经安葬了?”
&esp;&esp;两个小太监是一起长起来的。
&esp;&esp;没有到赵澈身边当差之前,在内府司相互扶持着。
&esp;&esp;深宫内廷吃人不吐骨头,这话不是说假的。
&esp;&esp;上头主子们之间的“厮杀”或许不见血,底下的奴才人欺人那是实打实。
&esp;&esp;他们刚进宫年纪小,资历实在是太浅了,上头那些老太监就可着劲儿的欺负他们。
&esp;&esp;那时候的苦日子,是两个人一起捱过来的。
&esp;&esp;后来到了赵澈身边当差服侍,日子才算是慢慢好起来。
&esp;&esp;谁知道这出来一趟——
&esp;&esp;顺意不敢哭,怕更招惹了赵澈难过。
&esp;&esp;还有他主子的这条腿!
&esp;&esp;顺意咬了咬牙:“主子,杜大人他说假的,您的左腿……”
&esp;&esp;“我知道。”
&esp;&esp;赵澈不惯听那些好听话。
&esp;&esp;拿些甜言蜜语来诓骗他,他更愿意听一听难听的,伤人的真相。
&esp;&esp;旁人或许不敢直言,可从小跟着他服侍的顺明和顺意不会。
&esp;&esp;他深吸口气,脸色明显比刚才要难看。
&esp;&esp;顺意一抬眼瞧见了,犹豫着问他:“要不奴才想想办法,给京城送个信儿,总要叫公主知道才好呀。”
&esp;&esp;赵澈突然就笑了。
&esp;&esp;主仆两个四目相对,一个是无措的,另一个,镇静到可怕。
&esp;&esp;顺意心口一窒,瞳孔慢慢放大:“主子……”
&esp;&esp;“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赵澈失笑,转而又看自己那条腿,再没别的话,“我记得顺明家里是有父母无兄弟,一大家子就靠他在宫里当差那点银子过日子的吧?”
&esp;&esp;顺意便又点头:“他爹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给人家做苦力,也是弄了一身的伤,早两年就干不动了,全指着他养家过日子。”
&esp;&esp;现在人没了,往后这个指望也没有了。
&esp;&esp;赵澈才说了声知道了:“等回了京,你记着备下五百两银子,送去顺明家里。”
&esp;&esp;山崩滚石落下时,他的马车被埋了进去。
&esp;&esp;事实上马匹受了惊吓,原本是应该朝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