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侃侃而谈。
於单等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们多次往来浚稽山,对浚稽山附近的地形并不陌生,赵延年所说没什么新奇的,只能说中规中矩。
反倒是段叔有些意外。
赵延年并没有按照他教的重复一遍,而是加入了一些其他的内容,比如对右贤王父子心思的揣测。
赵延年说,即使右贤王父子真和左谷蠡王结盟,追杀左贤王的可能性也不大。
一是追杀左贤王,形同谋反。就算左贤王仰慕汉朝衣冠,不符合匈奴人的习惯,也不至于死罪。右贤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反对,不必用如此手段。
二是就兵法而言,归师勿遏,右贤王想留下左贤王,必然会有所损失。
对一心想夺回河南地的右贤王来说,这肯定是一个亏本买卖。
与其如此,不如放左贤王回去,和左谷蠡王拼命,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
说到后来,段叔有些急了。
於单本来就不想与右贤王翻脸,只是怕右贤王会派兵阻击或者追击,才不得已主动出击。听赵延年这么一说,只怕他又要动摇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於单的脸色,发现於单已经在不自觉地点头,连忙出声打断了赵延年,带着几分不快地说道:“左贤王身份贵重,不能冒险,必须万无一失才行。再者,左贤王亲自赶来浚稽山,与右贤王见面,参加蹀林大会,商讨夺回河南地的事宜。如今不见而走,将来说起来,恐怕会被右贤王指责。”
於单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
显然,段叔说得在理。
就这么走了,实在没面子。
桀龙与赵安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还担心段叔与赵延年联手,现在看来,他们想多了。
段叔当着於单的面反对赵延年的分析,而且话说得这么重,显然没有取得一致。
赵延年尴尬地笑了笑。“我不过是匹夫之勇,不懂兵法,浅陋之见,仅供参考。具体如何,全由左贤王安排。若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吩咐。”
於单客气地点点头,表示感谢。
桀龙也笑了。
赵延年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像段叔一样指手划脚,大放厥词。
在匈奴人的土地上,与匈奴人作战,当然是他们更在行。
汉人懂什么。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摸清右贤王的位置再说。”桀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於单觉得有理,点头表示同意。
不管怎么做,都要先确认右贤王在哪儿,是不是与左谷蠡王有勾结。
方案很快就定了下来,桀龙安排人到右贤王可能选择的几个地点打探,尽可能找到右贤王,最好能抓几个俘虏,问清右贤王的安排。
赵安稽做好行动的准备,到时候是主动进攻,还是撤退,都不耽误时间。
赵延年熟悉地形,又有一身好武艺,被邀请参与行动。
赵延年爽快地答应了。
他也想趁此机会了解匈奴人的战术,就像此刻参与匈奴人的战前会议,了解他们的作战习惯一样。
他看过一些兵法书,但那只是纸上谈兵。如果不经过实战,永远只是纸面上的理论。
——
龙勒水南岸,涿邪山东麓。
右大将勒住坐骑,站在一片山冈上,看着远处的大泽,眼神不屑。
赵归胡头顶青铜盔,身披札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站在右大将的身边。
马背上的箭囊中,装着那张让他一战成名的三石弓。
右大将的麾下勇士不少,但是能拉开这张三石弓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