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有些不忍直视,生硬的收回视线,道:“今次送你三哥进京后,安排妥当便早些回来,过些日子你舅舅带着你表妹来府上转转,说是你表妹这些年总念叨着你呢。”
对于这个表妹,秦良玉是没什么印象的,但容氏既然开了口,她必然是要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去京城的路上,陆景淮也提了提表妹的事,他说:“舅舅已有好些年不同家中来往,今年却突然带着表妹过来,怕是事情不简单。”
秦良玉心思粗,从不费心去想这些弯弯绕,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事不用单独拎出来想,能值得她动脑子的,除去打仗便是制作兵器,其余她是提不起兴致的,但此时听陆景淮说到不来往,倒是又想起了李玉,遂开口问:“李玉呢?”
陆景淮显然被她这跳脱的思维给惊的愣了一下,随即眼底又浮现出那股烦躁之意:“不知。”
这二字一出,秦良玉终是确定两人这是闹了别扭了,本能的便想劝一劝,但劝人这事,最好是要有个对比的例子,开口之前,秦良玉斟酌了会,而后道:“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明明是语重心长的话,但由秦良玉口中说出来便带了训斥下属的意味,她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继续道:“你二人该学学启文与文昭,话早晚要说开,何不尽早。”
陆景淮越听越觉得不对,待秦良玉话音落便道:“你想多了,我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同神情皆十分的刻板,似乎还带了些怒意,他以为他对秦良玉的心意已不算隐晦了,虽然她从未回应,甚至逃避,自己也从不曾逼迫过,因他委实不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现下有些事他已想开了些,也不再执着去求个什么结果,但被一直喜欢的人如此向外推,他心中还是不舒服的。
自打这之后,两人路上便很少交谈,多半是秦良玉捧着兵器的图纸研究,陆景淮则是一丝不苟的翻着书。
谢大人一早便在京中候着了,听下人通秉说陆景淮已到了京中,竟是亲自迎了过去,在这个年头,青书写的好实属优势,升官加爵可事半功倍,是以陆景淮这位贵人,他定然是得抓好了,若有朝一日为对手所用,那后果定是不堪设想的。礼遇陆景淮的同时,秦良玉他也未敢怠慢,秦门尽出些英豪,他不想得罪,无奈秦良玉此番似乎是有事在身,并未在京中逗留太久,只待了三日,确保陆景淮这厢一切妥当后便返回家中。
进京时脚步匆忙,虽乘马车但一路却是风驰电掣,也未遇上个什么事,可等秦良玉策马回重庆时便不一样了,临近四川界时,她便被拦在了半路,此拦路并非被人拦了下来,而是被人山给堵在了半路,一眼望去,众人或蹲或站的横在路中间,当真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前面发生了什么?”秦良玉高居马背之上,俯视着地上蹲着的人。
那人不耐的扯了扯衣裳的领子:“还能是什么?那伙抗税的堵在门口撒泼,我们在这等了快一日都没进去。”
日头正盛,那人被烤的油光满面,恨恨扯过腰间悬着的水壶,猛灌两口。
秦良玉远眺前方,入眼皆是乌黑的发丝,队伍绵长的好似没有尽头,她正要换条路线便听身后传来极其傲慢的一声:“前面的让开让开!莫要挡路!”
秦良玉下意识便回头去瞧,只见一辆马车正停在自己身后,那马车雕梁画栋,好似亭台楼阁被安置在了轱辘上,一瞧便知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见前面人不动地方,车夫扬起手中的马鞭,不由分说一鞭子便挥了出去。
秦良玉见状薄唇紧紧抿了起来,原本是想让车夫见识见识秦氏铁拳的厉害,但转念想了想,又默默将路让了开来,不远不近跟在马车后面,借由马车开路,只是在见马车欲伤人时,挥鞭将人卷至一旁。不得不说,有马车开路,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不过一刻便进了四川地界。秦良玉这才想起什么一般,打马追上身前马车,而后将其拦下。
从方才赶车那车夫的言行来瞧,他自然是不会乖乖停车,只见在瞧见挡在前方的秦良玉后,那马车的速度不但未减,反而是越发的快了起来。
秦良玉眼睛都未眨一下,狠狠抽了马臀一下。胯下之马吃痛,前蹄高扬,眼见着便要踩上那车夫的头。
车夫见这阵仗,脸上血色登时褪的干干净净,急忙勒马,由于惯力,车厢内坐着的人像个面团子一般便滚到了秦良玉的马蹄之下,她定眼一瞧,这人还是个熟人,不由开口打招呼:“曹公子许久不见。”
乍一听这声音,趴在地上的曹皋更是不敢动地方了,费力的扭着头朝上瞧,在瞧见对方乃秦良玉后,顺势便跪在地上行了个礼:“参见总兵大人。”
秦良玉没有心思同他多说其它,更不愿为难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道:“这马车赶的若是太快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这个时候,秦良玉放个屁曹皋都觉得是香的,自然是不会反驳,连忙点头:“是是,草民下次注意。”
无论如何,秦良玉进四川是借了曹皋的光,再加之对方实在草包,也不值得她有什么动作,便没有为难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原本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曹皋见秦良玉走后,立时从地上爬起来,瞧着秦良玉的目光也深邃起来,他一把拎过尚在呆傻中的车夫:“快去布政司报官,便说秦良玉参与抗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