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幼子高中进士,本来以为是人生的又一次转机,谁知道去了那么远的安西都护府。虽然她希望儿子能上任,但母子两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意识。
这一去,檀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檀喆难得低头和张鲁说,望他多照顾自己母亲。张鲁受宠若惊,檀喆这人虽然平时也不拿腔作调甚至可以说平易近人,但也从不求别人,现在放低了姿态,张鲁反倒吓到了,连连说都是街坊邻居千万别这么说。
“以后你娘就是我娘我一定好好当她儿子把她当亲娘照顾……”张鲁说得语无伦次。
檀喆走的那天,檀母脸上一直带着笑,她是怕如果她露出忧伤,檀喆赴任的时候会挂念。但这天,檀母陪他除了洛阳城,又陪他走了很远的路。
古道依依,檀喆回身看一眼母亲在老树旁送别的身影,终于含住眼泪,执道远行。
也是这一天,他的马匹经过了先帝的元陵,彼时在陵园守陵的玉澜对此毫无所觉,她照旧诵经礼佛,看书练字,这天,檀喆在她的脑海中没有激起任何一个念头。
殊不知五天后,檀喆已经离开这洛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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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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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澜只知道檀喆已经离开洛阳城五天,殊不知这五天后,檀喆并没有像云舒说的那样到了玉门关。
兴许是被官府所谓“即刻出发,不得有误”的话给气到。檀喆虽然听了母亲的话依令即刻出发,却到底生了反骨,不肯匆忙赴任,反而走得更慢。
他甚至在第二天就回了洛阳城先看了看自己母亲,正巧看到张鲁给檀母送了炖好的鸡,和檀母说以后有事尽管找他,话说得推心置腹,檀喆在外面听了很久,悄悄的离开了。
檀喆离开洛阳城,沿着路线继续往前走,他买了匹马,却疼惜得很,心里还是有气,就是不想走快,于是一会骑着马,骑一段就下马牵着走。就这么走走停停,悠悠荡荡。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到时候耽误了时间,就说自己在路上遇上了劫匪,盘缠被抢了,或者说自己路上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总之他有的是措辞。
不过盘缠确实有限,找这么走下去迟早半路就把盘缠花完。檀喆也很会精打细算,他颇能吃苦,胆子也大,住在破庙里也行,赶上是在没有人烟,就拉着马在路边小憩也不怕。
他还做了箭和箭矢,要在路上的话就猎些东西吃,猎一只兔子,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赶上有人家的时候,他还会投宿,仗着一张脸白净俊俏,气质丰神俊朗,每次投宿都能成功。
当然,虽然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风餐露宿,说这些也不过是苦中作乐。
对檀喆来说,在这一路上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些于风雨中生活的人和说不尽忧愁悲伤的事。
他看过黄昏苦等儿子回家的老母,昏花着老眼眼神殷殷,错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儿子,连忙站起来去迎,檀喆扶住她,才发现这老人的腿是跛的,儿子参军多年未归,这老母等得望眼欲穿。国家虽定而未安,百姓虽去苦却未得甘。
也看过一位母亲拿着扫帚一路追一路骂她那不成器的儿子,骂他不好好读书,十里长街都看着这母子二人,掩口而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这打闹的背后,倒是颇有热闹的烟火气。
也有在路口给路过的人家卖点汤饭茶水,换取微薄钱财的年轻人,殷勤的擦着桌子,收摊时驾着驴车,把所有的东西装在车上,鞭子一打,前面的青驴慢悠悠的走。远山绿叶,身影杳然。
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各有不同。
就这样,檀喆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从洛阳到了长安。
大殷朝自先帝长乐五年从长安移驾洛阳后,一直施行的是两京制度。檀喆也是从长安出发后来去洛阳的。
长安一样繁华,长安城的里坊和洛阳城相比也更加规整。而且因为如今圣上是在洛阳,这长安城虽然也是京都,相比洛阳城显得更宽松一些。
檀喆是在长安城过年的。
他在这里既没有多少亲戚也没有多少记忆,游玩了一番就继续启程。作为游子,只是看着别人的热闹。他难得在旅馆住下,从早到晚听了一天的炮竹声。小孩子扎着双髻穿着红衣,脸红扑扑的,拿着糖人在长街跑。这里确实比洛阳城管得宽松一些。
檀喆看得喜欢,也心里酸楚,无心赶路,索性在这里一直住到上元节。上元节花灯会,整个长安城空前热闹繁华,连女子也能出来玩,檀喆也参加灯会凑热闹。起初总有女子和他搭讪,无论是穿了女装还是的,檀喆这时候无心聊天,索性买了个面具戴上,清净了许多。
上元节后,檀喆再度启程。
从长安城再往西走,路途越发艰险,人烟也越发稀少。檀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就地找个地方安营扎寨,找水源,猎东西吃。
地儿越来越偏,人越来越少,兵倒是越来越多,檀喆知道自己到了安西都护府的地界,这时候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照旧不肯快着走,又磨蹭了近一个月才赴职。
到了那,自然被责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到,檀喆照着自己之前所想的,说自己在路上生了场大病耽误了行程。录事参军嫌弃了半天,还是让他上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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