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到了这个地步,季禾和陆时延只想等到下午,祭拜完外婆便不再想这些事。
…
季禾外婆的墓址是她自己选定的,一处私墓,她早早安排好,死后不和苏老爷子同葬。
苏文瀚倒是对此表现得浑然不在意。
但在季禾小时候的记忆里,每逢外婆忌日,他都不会出现。也是时间飞逝,这几年他才忽然转了心思。
谁都捉摸不透他。
季禾同两个舅舅的关系一般。
见了面会打声招呼的那种。
许久未见这个外甥女,二人不免多关心了几句。至于对身边的陆时延,没显露恶意,也不亲近。
特定的日子前来祭拜,不管感情深厚与否,似乎都会被时光堙灭。并没停留多长时间,五人无声矗立,到了最后,只剩下了季禾和陆时延。
今天的雪下得曼妙,把清幽环境衬得沉美。
季禾怀里的玉兰花染上风雪,纤弱却又异常坚韧,放在墓碑前那堆显沉闷的白菊玫瑰前,格格不入。
陆时延和季禾并肩,几乎是双膝跪在地上。
手隔着厚软的大衣,也能察觉到单薄的身体细微的颤抖。
季禾在这个地方异常坚强,没有哭。
“——外婆,我有听您的话。好好生活,好好长大。”
季禾努力地笑出来:
“抱歉,好久没有回来看您。”
她的情绪已然开始绷不住,尾音颤抖。
陆时延的手一下下抚慰她的背脊,试图这样能给季禾力量。在这个时候,他尽显无力,只能陪伴她。
眼眸微微看去。
墓碑上的照片定格了女人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眉眼轮廓间,陆时延发现二人如初一撤的眼睛。
前者眼眸温柔沉静。
后者的眸色深,灵动,纯粹。
“外婆您好,”陆时延握住季禾的手,神色郑重介绍起自己,“我是陆时延,男,今年24,父母故亡,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有幸当上季禾的男朋友,今天还被她带来见您…
他勾唇低低地笑,拆台季禾刚才的话,真的告状,“她照顾不好自己的,总是迷迷糊糊的,又嘴硬心软,会一个人悄悄地哭……”
季禾微微侧头看他。
男人没有看她,笑着叹气,“可是没有办法,我真的好爱她,”陆时延打开季禾的手,和她交握扣住,认真承诺,“所以我会照顾好她——”
季禾低头,眼泪没控制住掉下来。
柔软的手帕似乎还带着那人的体温,泪珠被擦拭,“别难过——”
季禾扑进陆时延的怀里,抓紧他,“陆时延,我好想我的外婆。”
陆时延的心又软又疼。
多年来的思念压抑在心底,即使从不对人述说,可非但没随着时间流逝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我的所有亲人健在,阖家一堂,”季禾哽咽着嗓子,泣不成声,“可是外婆是唯一一个真心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