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禅师实在未能忘我,只见他全身微颤,蓦地,扯落面巾,露出他那丰神如满月的俊容,望着铁英奇一声苦笑,道:“孩子,我们过去吧!”
铁英奇被他一声“孩子”,叫得满头雾水,失神一怔,但觉腕脉一紧,已被忘我禅师带着飞身而起,回到了原处。
他惶惑的举目瞧去,只见慈母泪光莹然,哀哀欲泣,可是她却硬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而忘我禅师也是双眼发直的死盯在慈母脸上,一张朗月般的慈容,却泛起了一层红晖。
铁英奇思维电闪,恍然而悟的“呵!”了一声。
他这一声“呵!”顿把忘我禅师和叶秀玲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忘我禅师和叶秀玲各自神色一凛。守定身份,抑住感情。
忘我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忘我之人,请夫人赐谅了!”
叶秀玲翠袖一卷,就势抹去了粉脸上的泪珠,呜呜道:“英儿,还不见过你出了家的父亲!”
铁英奇大号拜伏道:“爸好狠心呵!”
忘我禅师大袖微拂,托起铁英奇。不觉也流下两行看不破世情的眼泪。道:“银衣蓝衫,义同生死,婷婷失养,孩子,你还能有父么!”
铁英奇心中一凛,道:“大人大义凛然!孩儿失言了!”
忘我禅师目光转到独脚铁拐李元奎身上,露出笑容道:“小僧我难忘,倒叫李大侠见笑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他既不知道银衣剑客周子玉和蓝衫子都铁中玉二人之间的纠葛。对于三人的谈话,更是无法领悟,但,有一点他明白的,就是当面这个忘我禅师,乃是他的老朋友,鼎鼎大名的蓝衫子都铁中玉。
独脚铁拐李元奎乃是豪迈之人,一怔之后,哈哈朗笑道:“老花子大梦未醒,实在想不到铁大侠会出家当了和尚,二十年传言,难道还有许多隐秘吗?”
忘我禅师颔首道:“贫僧内愧于心,不言也罢!”
人家不说,独脚铁拐哪能不知自律,他自知留此有许多不便,抱拳道:“贤父子团圆大喜之日,老花子不便打扰,就此告辞!”单足连点,疾跳而去。
忘我禅师扫目四望,念念不忘地道:“婷婷何在?”
铁英奇当时头皮一麻,垂首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秀玲原是发现周婷婷留书出走,特来有所责备于铁英奇的,想不到给他巧遇夫君,揭开了忘我禅师的真面目,她既是惊喜,又是伤心。
惊喜的是,铁中玉竟然未死,而且回来了。
伤心的是,铁中玉狠心当了和尚,她还是永远的失去他了。关于这一点,她实在一时难以释然,因此一时不免有点失神。
忘我禅师问起周婷婷,她才记起了紧握手中的纸条,叫过铁英奇道:“孩子你误人误己,如何对得起你婷姐姐呵!这是你婷姐姐留下的字条,你拿去看吧!”
铁英奇悔恨交集忙展开周婷婷的留言,念给忘我禅师所道:“伯母尊前:侄女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以免英弟弟的心情,仅此为家父及自己,向你们致歉。侄女周婷婷敬留”。
铁英奇不待把字条念完,已是泪湿衣衫,英雄气短。
人去了之后,他才更发现周婷婷的可爱可敬之处,同时,心底深处被压抑着那份爱意,也更加荡漾而激动起来。
忘我禅师不便责问铁英奇,只是摇首叹道:“婷婷一去,贫僧更是愧对泉下老友了!”
铁英奇急切的道:“孩儿这就去追赶婷姐姐回来,如果不能使她原谅孩儿,孩儿也无面目再见两位老人家!”叶秀玲道:“英儿,你要记住铁氏一门和天龙一派,都少不了你呵!”
忘我禅师双目神光陡射,落在铁英奇脸上,正色道:“复兴天龙派,其责在汝,你可不要忘了你对本派所负的重任!其次,八月十五日,嵩山之会,即将届临,此事因你而起,调解折中,你都责无旁贷,希望三思而行!”
铁英奇一时激动而致失言,被说得羞惭无地,俯首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