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平静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他已经重新镇定下来。但是那没有用。我不得不一追到底。我说:
“你被那女孩搞得神魂颠倒。你曾经向我承认过她不能忍受你只是因为你没有——”
“别——请别这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又红了。
我嘲笑地看着他直到他垂下眼皮。然后我说:
“你说得太多了,孩子。你急着要表白你的无辜。那就是一个业余罪犯常用的方式,你过分直率,说得过头了。”
他看着他的手,我又给他一击:
“你知道你杀了他。你知道你是否用了银行手枪,是否把它放回原处。如果你放回去了,你现在被揭穿了,难辞其咎。那些手枪专家会处理的。如果你没有放回去,我总会抓住你。好了,我现在不必告诉你有没有机会。你知道的。
“努南诬陷泰勒干了这件事,但他没法证明他有罪。他追得很紧,如果泰勒因拒捕而被杀,警察局局长就能摆脱嫌疑了。这就是他的意图——杀了泰勒。泰勒在他的国王大街赌窟里整夜地和警察对抗。他现在仍在与他们对抗——除非他们已经抓住了他。第一个警察到了赌窟——把泰勒给放走了。
“如果你想找机会摆脱罪名,为了你自己的过失而把另一个人送上绞刑架,那是你的事。但如果你知道了你没有机会——如果那支枪被找到了,你就跑不了——看在上帝分上,给泰勒一条生路。”
“我会的。”阿尔伯雷的声音像一个老头的声音,他的目光从手上移开,看着德里唐。“我会的,”他又说了一遍,然后就停住了。
“枪在哪里?”我问。
“在哈伯的盒子里,”年轻人说。
我沉着脸问出纳主任:
“你愿去取吗?”
他看上去挺乐意地走了出去。
“我并不想杀他,”年轻人说,“我想我没有杀他的意思。”
我鼓励地点点头,尽力庄重地显示出同情的神色。
“我想我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他重复道,“虽然我带着枪。你说得很对,那时候我确实被黛娜搞得神魂颠倒。有一段时间特别糟。威尔逊带着支票来的那一天就是特别糟糕的一天。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只是因我没有钱我才失去了她,而他却带着五千美元给她。就是那张支票。你能理解吗?我知道她和泰勒已经——你知道的。如果我知道威尔逊也和她好上了而没有看到那张支票,我想我不会干任何蠢事的。我敢确定。正是看到了那张支票——并且知道我只是没钱了才失去她的。
“那天晚上我注视着她的房子看到他走进去。我担心我可能会干出的事,因为那天是特别糟的一天,而我已把枪装进口袋。老实说我并不打算干什么,我很害怕。除了那张支票和我为什么会失去她,我什么也没法想。我知道威尔逊的妻子善妒。每个人都知道。我想如果我挂个电话告诉她——我不清楚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走进街角的一个小店给她打了电话。然后我又给泰勒打电话。我希望他们在那儿。如果我能想起其他任何一个和黛娜或威尔逊有瓜葛的人,我想我都会打电话去的。
“然后我又走回去盯着黛娜的房子。威尔逊夫人来了,然后泰勒也来了,两个人都待在那儿,盯着那间屋子。我暗喜。他们在那儿使我踏实多了。过了一会威尔逊出来了,走在大街上。我看着威尔逊夫人的车子和泰勒正待在那儿的门口。他们两个什么也没做,威尔逊走开了。那时候我知道我干吗要他们在那儿。我希望他们会有一些举动——那我就不必动手了。但他们没有,而他走开了。如果我们中的一个人跑过去对他说些什么,或者只是尾随着他,我也不会干那蠢事的。
“但他们没有。我记得我从口袋里掏出枪。我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好像我哭了似的。也许我是哭了。我不记得开了枪——我的意思是我已不记得特意的瞄准和扣动扳机——但我记得枪声,而且知道枪声是从我手里的枪发出的。我已记不得威尔逊当时的情景,也不知他是在我转身向胡同里跑之前倒下的,还是之后倒下的。我回到家把枪擦干净,重新装上子弹,第二天早上把它放回到出纳主任的盒子里。”
回市政厅的路上我带上了年轻人和那支枪,我为我最初对他的恫吓表示抱歉,解释说:
“我不得不惹你恼火,那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方式。你对那女孩的故事的叙述方式让我知道你太会演戏,不好对付。”
他畏缩了,吞吞吐吐地说:
“那不是演戏,都是真的。当我在危难之中,面对着绞刑架的时候,她——她对我来说并不显得那么重要了。我不能——我现在不能——很明白——完完全全地——我为什么做了所做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种情况或多或少使这件事——和我——很卑微。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
我找不出适当的词,只能说些无用的话,比如:
“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
在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我们找到一位参与了昨夜突袭小组的警察——一位红脸官员叫比都。他用好奇的灰眼睛瞪着我,但没有问国王大街的事。
比都从检察官办公室叫来一位叫达特的年轻律师。当阿尔伯雷向比都、达特和一位速记员重复他的故事时,局长先生走了进来,好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
“好啊,见到你真高兴,”努南说着,一边握着我的手使劲上上下下地甩着,一边拍着我的背。“天啊!你昨夜可真险呀——那些该死的家伙。我本来确信他们已把你杀死了,直到我们踢开门发现里面是空的。告诉我,那些狗娘养的是怎么逃出去的。”
“有几个你手下的人打开后门带他们穿过后面的一所房子,并用警察局的车送他们离开。因为当时他们带我一起走,所以我无法通知你。”
“我的手下干的?”他问,却一点也没惊讶的样子。“那,那,他们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