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殊希望沈渊能自己先说出来,只要他张口,他就能不惜代价。
可他做不到自己去挑明。
四楼的那扇窗户中隔着窗帘透出晦暗的光,尉殊紧紧地盯着,又时不时地低头看着聊天界面。
沈渊始终没有回复。
想着沈渊可能在忙,尉殊极富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时间缓缓流过,他低头摁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
九点二十。
为了一句回复在冬日夜色中等了快一个半小时,尉殊觉得自己有点傻,明明是个解耳机线都没耐心的人,怎么这几天,这么不对劲。
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扇窗,回忆着沈渊疲惫的身影,尉殊想,沈渊可是睡着了。
他发出最后一条消息:晚安。
转身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要穿过狭长的窄巷,尉殊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间出兰府巷,也第一次知道了这里晚上有多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路灯在巷口,起不了什么作用。
脚下的路并不平整,尉殊呼出一口冷气搓了搓手,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
这一路,尉殊走的极慢,他举着手机,靠着微弱的光亮在巷子里穿梭,背后接踵而至的是侵蚀过来的深沉黑暗。
一个月前,沈渊刚过十七岁的生日。
彼时,他和沈渊去了滑雪场,他们在雪道上并肩滑行,他在风雪里笑着祝他诸事顺遂。
可沈渊的十七岁,披星戴月又栉风沐雨。
出了巷子,虽然知道看不见那栋楼,尉殊还是回头了。
一团漆黑,寂静悄然。
沈渊做梦了——
他以第三视角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只有两三岁,还不到他的膝盖,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
小沈渊从外面跑进来,身上有些脏,像是在什么地方滚了一圈,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布满淤青,小小的脸上是强烈而真实的惊恐,他找了个凳子钻了进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凳腿,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团,猛烈地颤抖着。
沈渊默然,他太熟悉这个动作了,这代表沈放山又开始发疯打人了。
他连忙跑到卧室,透过窗户看向楼下。
那个时候卧室的窗户玻璃还是蓝色的,清晰度不高,离得又远,可他从四楼看下去,那些画面就像是发生在眼前一样,毫无阻隔地落入他的视野中。
就连色彩,也没有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