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扉扶着十公主与盛羽擦肩而过,有某个瞬间,他宽大的衣袖不经意拂到她垂落的手上,有种熟悉地冰凉。盛羽恍惚间忆起似乎有那么一个夜晚,他们俩曾手拉着手在夙沙城里缓步而行,四周都是灯火笑语,他们穿行在人声喧哗的街市,两只手藏在袍袖下紧紧相牵。
记忆里的画面幻化成现实,而现实里的场景,他牵的却是别人的手。
穿着喜服的新人在众人的道贺声中迈上台阶,红毯上满是宫人撒下的莲花,十公主缀满珍珠的大红罗裙拖得长长的,像漫过堤岸的潮水,无声无息淹没最后的土地,开出妖异莲花。
“丹墨公主果然心地良善,十公主那样待你,你依旧视她如姐妹。啧啧,这个婚事,丹墨操办得不错啊。”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盛羽抬头一看,打头那个却是那绿眼睛的骁毅王。
盛羽瞥他一眼,没答话。对待这种完全话不投机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当空气,视而不见。
“看来丹墨公主并不想理睬本王。”战北极笑一笑,“这样可不好,我们日后可是要长久相处的。”
盛羽蹙了蹙眉,“骁毅王是今天的贵客,吉时将至,你好像应该入内观礼了。”
“本王正有此意。那丹墨公主就请与本王一道入内吧。”
话毕,不待盛羽分说,他抬手过来竟毫无征兆地一下拿住她的手腕。
寒凉的星眸微一收缩,盛羽侧了脸似笑非笑地看他,声音放得恭顺且温软,“骁毅王,你莫要忘了,我现在是梓国待嫁的公主,而你,脚下踩的这块地,不好意思,正是我们梓国的。”
“哦?”战北极环顾四周,的确有许多人发现了这边的不寻常,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低语。战北极碧绿的重瞳悠悠望过去,那些正在低语的人被他目光扫到,不知怎地心里就一碜,慌忙都避了开去。
战北极微微一笑,却松开了手,“公主所言甚是有理,虽然你即将是本王的王妃,可一日未行大礼,终究不好不避嫌。”
他这么好说话倒真是出乎盛羽的意料,怔了怔,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骁毅王知道便好。”
战北极展颜笑道:“公主请!”
公主府内张灯结彩,能入得正殿的一应宾客全都非富则贵,唱诺的小厮是个机灵的,眼尖地见到战北极等人进来便拉高了嗓门卯足劲地高声传宣:“岑国骁毅王,合丹墨公主到——”
殿中众人有许多是朝中臣子的家眷,还有许多是城中文人骚客一类的所谓名流,岑国二皇子求亲受辱,却以德报怨成全一对有情人的故事早已在夙沙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十公主的贴身宫婢义感动天,甘愿代主子远嫁岑国,特被今上赐封为丹墨公主,与岑国二皇子缔结良缘,这也是一桩美谈。
两桩亲事,便是两段佳话,更是夙沙城中最热门的八卦话题。今日竟有幸一次见到四个当事人,这场婚礼果真没有白来。
观礼的宾客们全都两眼放光,大大兴奋了起来。
只见大殿门口暗了暗,有一男一女在几个武将的簇拥下入得殿来。那男子身长七尺八寸,龙章凤姿,英伟不凡,一头略略暗哑的曲发下,是一双碧绿色的诡谲重瞳,在一众黑眼睛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异类。
他身边的女子身量娇小,一张素白的脸上镶着对寒星般的杏眸,映着眉间一颗折射着宝光的红宝石,泠泠地望过来,明明不过清秀的面容却叫人看得不由心中一沉,忽然就明白了,何谓不同桃李混芳尘,散作乾坤万里春。
男子携那女子一起走到大殿中央的新人面前,拱手笑道:“战北极备上薄礼一份,祝淮安公主与叶驸马百年偕老,多子千孙。”
身后的一名武将奉上一只红盘,叶朝扉与战北极对视一眼,微微颌首,叫下人接下去,平平地道:“多谢骁毅王。”
战北极瞥了眼盛羽,低声笑道:“丹墨又送上何礼?”
盛羽愣了下,她哪有什么礼物了?
想了想,扬起头避无可避对上他的双眼,她微微一笑,从容道:“十公主乃皇上的金枝玉叶,叶大人更是胸中书万卷的才子,丹墨比起两位实在少见寡闻,难登大雅之堂,怕是送礼也叫人见笑。叶大人,你不介意吧?”
叶朝扉淡然道:“丹墨公主言重了。你为十公主和在下的这场婚仪已耗费不少心力,这已是最好的礼物。”
战北极皱了皱眉,颇带责怪地看了盛羽一眼,“我岑国的骁毅王妃怎能这么孤寒?好在本王早有准备。”
他略略示意,自有一随侍武将又奉上一只朱红锦囊。战北极接了过来,打开锦囊取出一物,却是一条皮绳穿着的乌黑木珠,看似不起眼,却有一股奇香袭人而来,中人欲醉。
战北极笑道:“可别小瞧了它,这是我岑国独有的特产,叫作凌宵果,只生在最陡峭的悬崖,一甲子方得成熟。相传此物佩在身上可百毒不侵,若是研成粉末和水服下,还有续命的功效,就是在我们岑国皇宫也不多见。”
叶朝扉微微皱眉,面上闪过一丝异色,“怎好收骁毅王殿下如此厚礼。”
战北极哈哈一笑,不由分说便将那锦囊径直送到他手里,“本王是代我王妃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