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体为了治愈伤口消耗了我们大量的能量,身体渴望更多的补充,随后演变成为能够吞噬我们所有神智的饥饿,而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无法接受普通的食物了。”
“于是,泷泽把那个女人,一那个开始便被丢进来和我们关在一起的女人……”
亚门钢太郎的声音渐渐地了下去,顶楼的风有点大,下意识地仔细去听,她才隐约捕捉到了那几个字眼。
“……吃掉了。”
那是最绝望的日子,哪怕是习惯了血液和向往着杀戮,却依然无法接受将自己的同类当作食物进食。
由乃的眼神有些恍惚。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在她还傻傻地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初次尝到了饥饿的味道,和想要而不得的痛苦。
人类的身体下意识地抗拒着人类的血肉,在饿地头脑发昏的时候,她曾恍恍惚惚把那个微笑的护士的手咬进嘴里。那感觉好极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是以消化为目的这么做,肠胃便自发的痉挛起来,怎么也咬不下去。
一旦产生了身份认同,就再也无法挣脱这样的桎梏。
在这一点上,她和他都只是个普通人。
那些有着同样痛苦的夜晚慢慢袭来,由乃脱口出声,同时手如同痉挛一样扯住亚门钢太朗的袖子,“那你呢?”
“我?”亚门钢太朗回过头,愣了下,随后自然地回握住由乃抓着自己袖子的手,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近乎温柔的光,“我逃出来了,因为你。”
在最艰难的时候,亚门钢太朗看着满嘴血淋淋的泷泽政道,同样被饥饿折磨的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在自己变成怪物之前,挖出自己被移植的喰种器官自杀,而凶器,则是一直被他挂在脖子上的由乃送他的胸针。
而不巧的是,尽管他还没有完全异变,细胞也一直没有得到营养,但肌肉组织已经变得坚硬。好不容易扎开了一个口,这个胸针竟然在他的体内被折断了。等到亚门钢太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好像火烧火燎一样痛苦,在挣扎了一夜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赫子形态变了,而他的身体也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足以打破监狱的牢笼,并杀死了不少看守监狱的普通喰种。
于是他越狱,逃了出来。
“那个胸针……”由乃的眼神模糊了一下,才回想起在很久以前,当她还是喰种的时候,所赠给亚门钢太朗的礼物,“那里面……有我的赫包……”
所以,她的赫包吞噬了亚门钢太朗体内被抑制的赫包,并让亚门钢太朗快速提升了力量,得以逃出生天?
意外之喜一般的经过,却让由乃心底腾升出一种近乎荒谬的感觉。
太可笑了。
曾经她惶恐着掩盖着,噩梦中钢太郎惊疑不定的视线让她绝望到发抖。
他憎恨着喰种,所以,他也会憎恨着身为喰种的自己吗?
从后来的结局看,也许是,也许不是。
至少那一晚,他没有挽留自己,却还是允许自己拥抱他。
由乃说不出亚门钢太郎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对方给出怎么样的反应。
但她总是心有不甘。
而现在,两个人的位置整个颠覆,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己遗留下的赫包。
他,会怎么想,而她……又该怎么做?
由乃有些茫然地睁着清澈的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明明对方侧身看着天边的风景,她却有些手足无措。
按照她曾经的想法,她那么喜欢钢太郎,当然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无论对方想做什么,自己都会支持。
可在没有他的日子,在失去所有助力的日子,她终于敛去了任性,敛去了偏执,习惯了这个社会的法则,习惯了成为搜查官的日子。
她努力向曾经的亚门钢太郎搜查官靠拢,努力去做一个正直的人,努力将他的梦想变成自己的梦想……
她不介意接收他的一切,但他呢?
在被折磨了这么久之后,他会接收她吗?
她斟酌了许久,在这个冥冥之中凑在一起的关键的时刻、关键的地点,一点一点斟酌着,思考着自己该说的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