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忙乱了一天,闲暇松弛下来之后,他的脑海里突然滑过她坐在九曲黄泉边,甩着光脚,悠然吹奏芦笛的样子,快活而优美。他突然很想她,嗯,是时候了,该去找找她了,如果她愿意,不如接了她来一起住吧?他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欣喜,于是他不顾夜深,爬下床,骑了也得鸟匆匆跑下去。
他以为她已经睡了,他在路上盘算着,他要怎么才能偷偷摸到她的床上?他到的时候,她正盘腿坐在洞前的山石上,披头散发,看着月亮发呆。冰蓝靠在她身边,把头埋在她怀里,早已经睡得发酣,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连腰,也一直挺得那么直,就像在练功。
他欣喜地想,她一定是在等他呢。他突然有些愧疚了,他这么久没来看她,也没找过她,只说了一句不许她给他找麻烦,她就乖巧地呆在这里一直到他来。他放下心,她还是他的雪霓,柔软的,安静的雪霓。也许,她跑去北辰宫真的是太无聊看热闹吧?他太小题大做了。
因为愧疚,他对着她的时候脸上就带了许多笑,他从也得鸟的背上下来,对着她张开双臂,等着她如同往常一样,如乳燕投林一般欣喜地朝他的怀里扑过去。
但她没有。她看见了他,手脚不动,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笑:“你来了?不忙了?”
他失望地收起手臂,朝她走过去:“忙啊,很忙,很忙。这不,刚躺下来,想你了,我就来了。你这段时间可好?”
她低下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他伸过去的手臂,清清淡淡地笑:“我很好。你这么忙,一定很累了,进去歇会儿吧,天亮我喊你。”
她的嘴唇像芙蓉花瓣一样的鲜嫩柔美,浅浅的笑挂在唇边,犹如花蕊,拨弄得他心跳加速,他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在她的唇瓣啄了一下。
她很惊慌,随即平静下来,侧头躲开:“做什么啊?我在练功呢,你快去睡。”
他缠着她不放,她有些烦了,还是温柔地哄他:“去睡啊,去睡啊。”
他把冰蓝的头从她的怀里搬开,把自己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我要在这里睡,你抱着我。”
她有些为难,他得寸进尺:“我好久没睡好一觉了。”
她立刻妥协了:“好吧,你睡吧。”他舒舒服服地在她怀里睡了一觉,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还保持着昨晚的姿态,他看到她脸色苍白,发鬓都被晨露打湿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酸很甜:“傻丫头,熬不住就喊我,为什么傻傻坐了一夜。”
她微微一笑:“没有啊,我在练功,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那个笑,他突然觉得很害怕。
他不顾她的反对,把她硬拉着回了圣灵殿。他越发的霸道,她爱吃萎蒿,爱吃素材,他就专门为她安排了一桌菜,其中一道金焗萎蒿,是他想了几天才想出来的,又好看又好吃,要求她必须吃完。
她如果不吃,他就又哄又骗又吓,说她不爱他,说她不把他当回事。她苦笑着吃了个干净,他莫名地感到一种满足,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一件事,她心里是有他的。
第三十九章 情伤(二)
圣灵仰面倒在椅子上,闭上眼低低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霸道,要求她长时间的守在他身边,要求她做他喜欢的事,满足他的要求。她很愁苦,很困扰,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甚至在他让她嫁给他的时候,她眼里明明满是烦恼和痛苦,却连拒绝话都数不出来。
他明明看出来了,却故意装晕,转而问她是不是欢喜得傻了?她无奈的叹气,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一刻,他恨不得将她揉碎了。
那天晚上,她又去了北辰宫。
第二天早上,他讲刚给回来的她从被窝里拖出来,要她陪他去人界巡游。她两眼红肿无光,脸色苍白,分明是哭过了,她低着头央求他:“我好累,让我歇歇好不好?”
他生气地将她抛上冰蓝的背,怒怪她,她有时间给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妖小草疗伤治病,他好不容易有时间陪她,她却不肯?还喊累?这是什么道理?其实他是想说,你不是会偷工磨斧,见缝插针的跑去看野男人吗?好,你既然不怕路远,一夜来回,我就让你一次累个够。
根据他的经验,她会很快报复回来的。即使是她总是让着他,表面上他也别想占着她的便宜,就像小时候她生气了会扔桔子砸他的脸,会挑唆冰蓝教训他一顿。
他等着她报复回来,他好趁机与她纠缠厮打一道,他甚至想就在那云雾深处趁机占了她。谁叫她不乖呢?
可是她站着没动,很久都没动。他忍不住,好奇的探过头去瞧时,正好看见了她脸上的两道泪痕。她蹙着眉,眼里满是泪光,嘴唇像极了被雨水浸泡过的花瓣,淡淡的白,惨惨的粉。他的心瞬间软了下去。
她却开口了,轻轻的说:“封帆,我好累。我……”
他的心跳骤停,刚软了片刻的心又重新硬起来,他状似无意地揽过她,捏紧了她的肩头,截断她要说的话:“累吗?等我俩成亲以后,你就不累了。反正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成亲的,你不会让我没面子吧?”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不会答应的,永远都不会答应,他不会放她走的。
对他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她有些愕然,随即寂然,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望着他笑了,她的目光似乎全都停留在他身上,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远方。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和她之间已经悄然远去。
很长时间之后,他才明白,那天从他和她之间悄然离去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她对他的最后一丝不舍和犹豫。她那天是真正的下了决心要离开他了,问题出在哪里?他不明白,她明明一直都在犹豫不决的,他也一直都在表明他的态度,他不许她离开,为什么她反而越走越远了?
后来,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阻止她,而不是冷眼旁观,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看她被北辰星君识破以后的狼狈和痛苦,结局会不会一样?
是的,当时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她偷走了他的秘法,即将和殷梨互换灵魂,替代殷梨守在北辰星君的身边,即将无情的抛弃他。
他痛恨而愤怒,委屈而不甘,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倾诉出他的情绪。他经常彻夜不眠,如同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最终想出来一个报复她的法子。
他就是什么也不做。包括使用那秘法的风险他也不打算告诉她,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风险和后果。
他冷冷的想,她最好被反噬,最好永远成不了功。被反噬的人很惨,她会来求她的,到时候他会狠狠地惩罚她。
若是她成功了呢,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替代得了真的,哪怕就是演技再好也不能。
像雪霓这样干净、手上不曾沾染过血腥的人,不会想到,想源子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