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直跪在领主的尸体旁,任西风猎猎地吹着他的衣摆,任夕阳拖长他孤独的身影,他一动不动沉默地直跪着,仿佛已化为一尊石像,与这苍茫萧瑟的大地化为了一体……
日本航空公司零五七班机,正放映着两部电影。头等舱与经济舱前两排的乘客,正在看一部好莱坞出品的喜剧,后排坐着的四个人,由于敏惠夏子的坚持,正在看这部描写武士的恐怖片。
其实后排虽然有四个人,但真正看电影的,本来就只有敏惠夏子一个人。她右手是一个男青年,一上飞机就用报纸蒙着头睡觉,她左面是一对老年夫妇,中国人,大概是从大陆来旅游观光的,现在又从香港到日本去。他们也没有认真在看电影。他们轻轻地相互依偎着,虽然很少说话,却不时互相默默地注视微笑,完全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敏惠夏子每当看见这样一对老看伴侣时,都忍不住地感到羡慕和尊敬,忍不住想到要是自己将来也有……
“啊……”一声凄厉的长啸把夏子从走神的沉思中惊醒。黑衣武士忽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怪异地翻身,就像一只疾飞的鹞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个急转,飞掠出庄园,迅速没入苍茫暮色中。夏子不由紧张得一下子抓紧了扶手,她知道下一幕将是这部影片中最精彩的一幕了。黑衣武士将为他的领主报仇去了。
夜色中。
黑衣武士踏着坚定而沉着的步伐慢慢地进了仇人的庄园。
他的身旁忽然幽灵似地冒出了十几个仇人的家臣,每个人手中都高举着雪白森亮的利刃,就像饿狼的眼睛,阴沉凶恶地盯着黑衣武士。
斗笠猛然掀飞。
黑衣武士的面部特写。
一张英俊而清秀的脸,就像花岗石雕刻而成一般冷酷沉静,不带任何一丝表情,他的嘴角抿紧,他的眸子却亮若寒星。
武士刀猛然挥起,又手握刀在头顶一圈,清冷的月光下宛若一盆银白的水泻似地四面挥洒而出。
一场血腥而残酷、激烈而恐怖却又是精彩而刺激的大搏杀开始了。这也本是这部电影的高潮。
武士刀在半空中一立,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一个家臣已沉不住气抢先发难。
黑衣武士的武士刀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铮”地一声巨响,两把刀在半空猛然相击撞出点点火花。
反击之力是如此巨大,令对手吃了一惊,就在这一瞬间,黑衣武士的右腿已闪电般地飞起,将对手踢出一丈开外。
一个家臣趁机朋后面向黑衣武士袭来,双手高举武士刀,恶狠狠地向他背部砍下,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机会砍下去。
因为他刚刚欺近黑衣武士,黑衣武士的武士刀已不知怎的忽然从胁下反撩上来,象毒蛇一样无声无息地滑进了他的胸口。
家臣惊恐地低头注视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武士刀,就像看见了世上最令他不敢相信的事情,然后他的武士刀忽然从高举过头的双手中落下,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忽然一切动作停止的寂静中轻脆悦耳。
然后他就软软地滑了下去,瘫倒在地上像烂泥,像只被掏空的口袋。
黑衣武士拔出刀。他还没有转身,他一直都没有转身。
他眼睛冷冷地盯着冲上来的一个家臣。
那家臣显然已经被他的气势吓破了胆,冲了两步就立住了脚,像钉子似地忽然被钉在那里,再也动不了半分,握刀的双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满脸都是惧色。
黑衣武士冷冷一笑,上前大跨一步,举刀作势欲劈,家臣慌忙举刀迎上,只见刀光一闪,黑衣武士的武士刀却并没有直劈而下,他斜斜地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绕过了家臣的守势,轻轻地割破了家臣的咽喉。
一股血箭冲出,冲在黑衣武士脸上、身上、手上、然后那家臣往后轰然倒地。
“呼”、“呼”。两道刀风响起,又是两个家臣以二鬼拍门之势,从后面扑来。雪白的刀锋在月光下闪成两道刀门向黑衣武士夹来。
黑衣武士没有回头,也没有前冲闪避,他在这一瞬间做出了一个非常惊险大胆的选择和举动,闻风辩形,往后疾退,在两道刀光中擦身而过。
他退回冲出两人夹击的时候,已将其中一人拦腰斩在地下,他定身形的时候,已在另一人身后,然后他以一手缓慢而优雅的刀势刺进那人无法抵抗的背心。
他的判断虽然准确,以出人意料的应招,又迅速轻松地杀了两人,可是他也受了伤。夹击他的两个人刀锋中的空隙并不大,他的左肩衣服破裂,鲜血渗出迅速染红了整个肩头,敌人的刀锋已在他肩上拖了一个又长又深的刀口。他的武功虽然高强,刀法虽然凌厉,但敌人并没有退缩溃逃,武士道精神使他们支撑着搏击下去,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更多的刀挥舞着……
夏子忍不住轻轻地惊叫出声。这部电影她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每次重新看起,她还是像第一次看那样感到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问道:“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吗?”是流利的日语,略带一点儿关西口音。
夏子转过头,就看见一张英俊的脸,一个亲切的笑容,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正关注地看着她。
夏子立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她的脸上忽然涌上了两团羞涩的晕红,却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失态而感到的微微不安。
“真对不起,打搅你了。实在不好意思。”夏子垂下头,又细又长的眼睫毛雨帘般地垂下:“完全是电影的缘故。”她低低地说道。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夏子听见对方淡淡说道:“那,请你继续欣赏电影吧。”
三
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