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干草里爬出来的却是一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人,男人留着络腮胡子,身上又脏又臭。
裴度皱起眉头来,喝道:“尔是何人?”
那男人笑呵呵地坐起来,又从干草里抽出一块竹竿,竹竿上绑着一块布,上面写着“占卜”二字。
那男人指着这块招牌,道:“官爷,小人是算命的。”
裴度还没说话,又见干草动了动,紧接着一个小脑袋从干草里探出头来,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男孩从干草里爬出来,朝那算命的喊:“爹,里面臭死我了。”
裴度见状,收起了刀,对那男人说:“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
算命的抹了一把眼泪,声情并茂地说道:“官爷,这说起来就话长了,我这孩子命苦啊,生下来根本没见过爹,没过几年,娘也死了,就剩他……”
裴度打断他道:“你不是他爹吗?”
算命的道:“是啊,可是是后爹,我是他娘后面嫁的人啊,你说他娘说走就走了,剩个半大孩子给我,小人家里穷啊,穷的揭不开锅了,这也是没办法啊……”
“讲重点!”
算命的这才停下来,对裴度道:“我父子二人是算命的,从关外回来,让土匪抢了财物,实在是没辙才到这客栈里的,掌柜的嫌我们没钱,不让我们在里面待着,外面风沙这么大,谁敢出去,就只能躲在这干草堆里了。你看看我这孩子,一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那小孩儿倒是配合,算命的说到此处,他立刻悲悲戚戚地扑到算命的怀里,哭着大喊了一声:“爹——”
裴度心知此人定是江湖骗子,但见那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觉得可怜,于是就蹲了下来,对那骗子说:“你给我算个命。”
算命的不解地“啊”了一声。
裴度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在算命的眼前晃了晃,道:“这是酬金。”
算命见那钱,眼睛都看直了,忙道:“官爷要算什么?”
裴度左右看了看,一时半刻找不到什么要算的,于是搪塞道:“上头让我们抓偷渡过境的,你就给本官算算,从哪抓起吧。”
算命的真就放开那孩子,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块画着五行八卦的破布,摊在地上,又扔出三枚铜钱来。
“官爷摇个卦。”
裴度摇了六次,那算命的嘴里絮絮叨叨地,等裴度摇完,掐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阴一阳之为静,乐知天命故不忧——”摇头晃脑了半天,开口道,“官爷方才所掷卦象,为六冲卦,自古都言六冲主凶,好在官爷问的不是姻缘,姻缘一事,逢冲必散。六冲冲姻缘,却不冲财运和官运,官爷是面相有福之人,又常做善事,故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至于要问到偷渡过境之人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