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思纾手心渐渐沁出汗来,却强自撑着精神故作镇定道:“陆皓东,你少来威胁恐吓这一套!我时思纾也不是吓大的!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看是她的儿子命长,还是你的速度快——呵呵,被人愚弄的滋味不好受,对不对?我当年受了多少伤,如今就教她儿子加倍还回来吧!哈哈哈……”
时思纾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陆皓东心里发紧,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
时微已经从侧楼绕了过来,不知道听到陆皓东跟时思纾的谈话有多久,她看了一下周围地形,果断朝着医院大楼跑进去。
电话被突然挂断,陆皓东眼光扫到时微的身影,只想了两秒钟,就迅速大步流星跟了过去,边走边拨通了属下电话。
他虽然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但手下还是有些安排,本来是为了保护时微的安全,想不到如今有了用处。
两个人倒是难得的目标一致,齐齐朝着医院天台跑过去。
时微站在天台入口处,四年前惨烈的场景却猛然间袭上心头,一帧一帧胶片一样刻骨铭心,她抖着手,怎么也没有勇气推开面前的大门。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陆皓东强硬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他低头,迅速又坚定地开口:“时微,这不是四年前,我也绝不会教你和孩子出意外,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他握着她的手,缓缓推开了大门。
两个人相偕走进天台,果不其然看到了栏杆处站着的时思纾和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玩什么的毛毛。
“毛毛!”时微心神俱裂,却不敢大声地小心翼翼唤了儿子一声。
“麻麻!”毛毛开心地挥挥手,迈着小短腿就要冲着时微跑过去,可是他看了看时微和陆皓东凝重的脸色,又仰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时思纾,忍不住问,“姨姨,麻麻怎么了?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时思纾蹲下身子,有意无意地将毛毛圈在自己怀中,她眼神中的温柔掩盖了之前的癫狂:“毛毛乖,在这里跟姨姨玩不好吗?你看,”她圈着毛毛转了半个圈,望向天台之外的开阔风景,“外面的风景是不是很美丽?等你的病痊愈了,姨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说着,她还细心地将毛毛外套上的小帽子替他戴起来。
“好啊好啊,”毛毛不明所以,开心地拍了拍他的小胖手,“姨姨最好了。”
时微眼眶有些泛红,她挣脱开陆皓东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被时思纾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她也怕吓到毛毛,只对时思纾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思纾,你不要任性。”
时思纾也红了眼眶,悠悠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眼神中饱含了太多感情,时微一时间有些恍惚,话未说完就闭了口。
“你也知道害怕,对吗?”时思纾轻柔地将毛毛的头靠进自己怀里,默默拍打着他的后背,天台上温度有些低,毛毛被冷风一吹,身子又开始发烫了。“我一个人孤枕难眠辗转反侧的时候,你们又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时微,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妹妹,你不觉得这很无耻吗!”
凄厉的质问被风吹散,毛毛却隐约听出来不对劲,他想抬头,却被时思纾紧紧按住。“毛毛乖,姨姨不会害你的,你乖乖的睡一觉,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毛毛鼻子有些不通气,哑着嗓子喃喃道:“姨姨我好难受……我想要麻麻……”
时思纾按着他不许他乱动,毛毛还在病中更加没有力气,只得软趴趴地倚在时思纾的怀里。
“时微,现在觉得害怕了吗?是不是后悔有我这个妹妹了?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只是个野种,也配冠我时家的姓?!爸爸从小对你就百般疼爱,比对我们这对兄妹都要好太多,我还一度以为只有你是亲生的,结果呢?你连个私生女都算不上?你凭什么剥夺了父亲对我的宠爱一个人霸占着时家大小姐的位置这么多年?你凭什么?连我看上的男人喜欢的人都是你,你凭什么?!时微,没有谁生下来就注定一生都一帆风顺,你瞧,你生了宝宝,还不是落得流落他乡的地步?这都是你的报应!”
“是,你说的对。”时微不再朝前走,她默默蹲下身子来,双臂环膝地随意坐在时思纾不远处的前面。“你都说的都对。我不是时家的人,却平白得了这么多人的宠爱,所以从我知道这件事开始,我就决心用加倍的爱来关怀你们,可是思纾,你感受到的又是什么?你心中想什么,看见的万物就是什么情状,用自己的内心揣度别人的所想,你以为你高尚到哪里去了?”
时微一径地说着,完全不给时思纾喘息的机会。“你说我抢了你心爱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你从来是这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压根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从小你和我抢衣服抢礼物,长大了还要抢男人,时思纾,为什么你不肯成熟一点,正视你自己的问题?这种没有回应的单方面爱恋,真的是你想象中的爱情吗?就算没有我,陆皓东他一样不会爱上你。”
“你总是这样,遇到困难挫折从来不肯回头反省自己的问题,思纾,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欠你,父母哥姊已经把我们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你为什么不肯珍惜?”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我抢了你的男人,那么你呢,就想到这种劫持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来挽救你的爱情吗?”
“思纾,爱情不是忍让。”
“你没有做过母亲,哪里知道我当初几乎拼尽这一生的力气生下他的艰辛?我只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给他,断断不会教他受到任何伤害。”
“思纾,你是他的姨母,不管血缘关系如何鉴定,我在心里,都愿意叫你一声妹妹。”
“难道你真的恨我到这般田地,看着我家破人亡才开心吗?”
时微摊开了掌心,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光。“那么你动手吧,失去了毛毛,我也不会独活。”
“从今以后,陆皓东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时思纾慢悠悠地将毛毛抱进怀里,长发倏忽盖住了她的前额,令人看不清下面的表情。
“你以为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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