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孩子跟拉瓦纳的嘴里知道了很多岳乐没有告诉我的话,或者说是没来的及在前一天晚上告诉的话,因为那天晚上我解开岳乐衣服看见他胳膊上的伤疤时,我就埋怨了他的见外,他说那是还没来得及说,我姑且信了他的话。
康熙十九年,初(四)
原以为自己跟岳乐的后面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一点儿点儿的变老,看着孩子们长大娶妻嫁人生子。可是我们是人不是神仙,我们预测不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在等着我们。
我记的,那是岳乐回来之后没多久发生的事,蕴端拿一把刀子直接就捅进了岳乐的心。后来虽然没事儿了,可是岳乐对于蕴端却背上了感情上的债,那也是他后来从来不会重声对蕴端说话的原因,他觉得自己亏欠孩子的太多,可是那是他的错吗?我劝过,可是没用。
其实,那天天气很好,春天,正是春暖花开、寻青问柳的节气。可是我没那个福分,岳乐在家歇了几天就跑到宗人府去弄那个碟谱,忙的连脚都不沾地,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去陪我,他那个人一向那样,做起事情来就把这个家给忘了。倒是吉日格拉比我有福气,一大早就跑来告诉我说是玛尔浑要带她去北海子那边钓鱼,散心,问我这个做额娘的同不同意,儿子娶了媳妇就是媳妇的人了,我这个做额娘的哪有什么不同意的,笑着放了人,把吉日格拉高兴的,转过身往外走的时候还冲着我笑,刚好和低着头进来的岳乐撞了个满怀,公公满脸的尴尬,儿媳妇一脸的红晕,我这个做婆婆的在旁边看着傻乐。
“你也是,也不说一声。”岳乐没坐下,就站在外屋书桌前面说我。
“我怎么说,我又不知道你低着头算计呢,不是说要去宗人府,怎么回来了?”我坐在里屋的榻上看着他。
“中午不一定回来,你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药吃了吗?”本想着让岳乐在家好好调养调养,把那个病根彻底去了,可是岳乐这个病还没来得及抽丝就又忙上了。
岳乐都走到房门口了,听我说这句话,回过头笑着说:“来不及了,我晚上回来吃,再说我白天一点儿事都没有。”
“晚上就折磨我一个人。”我故作生气的说,岳乐也没当真,笑着走了。
岳乐从前线回来,总有人得过来问问,云海露是第一个,她来的时候带着她的儿子雅布。蕴端那天就是跟雅布先打开了架。
我跟云海露正在我屋子里说着话,塞布礼急匆匆的走进来,他今年也十六了。
“给婶子请安,给额娘请安。”
云海露打了我一下,言语中是埋怨跟嫉妒,其实我知道那是跟我说笑呢,“呦,你看看,还是你教子有方,这一个个的长的好不说,多有礼貌呀,羡慕死你了,不,是嫉妒你。”
我呵呵笑了几声,“长的好跟我教不教有关系吗?”
“哦,没关系,跟你们家王爷有关系。”云海露又不正经了。
我当时没注意到塞布礼的表情,许是他实在等不及了,从我跟云海露的话里插了进来。
“额娘,婶子,蕴端跟雅布哥哥打起来了。”
两个人打架的缘由是,雅布跟蕴端说岳乐是沽名钓誉,是故意拖着时间,好向皇上邀功,所以才一走就是六年,要不是岳乐要先打江西,现在他哥哥喇布早就回来了,何至于让他额娘每天提心吊胆抹着眼泪。两个人打架的时候雅布还骂了蕴端,说是怪不得你敢打我,真是有人养没人教,你阿玛要是心疼你早就回来了。
两个人跪在房里的时候,我就先开了口,一是作为主人,二是蕴端比雅布小,所以不论谁对谁错,这个错都得我们先认。
“蕴端,认错。给雅布哥哥赔礼道歉。”
“我没错。”蕴端抬起头看着我,眼里的火还能看的出,“是他先出口伤阿玛的。”说完,脖子一拧。
云海露把我扬起的手拦下了,“这是干什么,明明是雅布不对,你要是这么打蕴端,咱俩以后就别来往了。”
她死活把我拦住,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还叫我别多心。
“这孩子不知道是打哪儿听得那些混帐话,你要是今天再打蕴端,那就是说你相信那些话是我说的,我今天就也不要这颜面了,在安王府我就得施自己的家法了,雅布,”话没说完,她就朝雅布走过去,抬脚就用自己的盆底鞋往雅布的胸口踢,我只能拦住她,答应不打蕴端。
可是我不打不等于不罚,我叫蕴端到银安殿跪着去。蕴端拧着脖子看了我半天,他的眼圈一会儿就泛了红。
我知道蕴端委屈,可是没有办法。
闹了这么一出,云海露也不等岳乐回来了,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要走,我也没多拦。送他们出了府门,转过身,我才知道岳乐已经回来了一趟。
抬脚往银安殿走的时候,阿达海从狮子房出来,说是岳乐让他给我捎话说晚上回来的晚点儿,我就不用等他了。
“王爷什么时候捎的话?”
“王爷刚才就回来了,听人说十八阿哥在银安殿,就去了银安殿,出来之后就直接走了,临走的时候就吩咐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