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把爷爷放进老屋里,这就是俗称的“抬棺”,家里的直系男丁,就是“抬棺人”,这项工作,女人是不能参与的。这就是农村重男轻女的根本原因吧,谁都不想老了之后连个抬棺人都没有。
将爷爷放进老屋之后,老屋的盖子是不能盖上去的,因为,我们还想要多看他几眼。
当天晚上,我们家里的男男女女,披麻戴孝的着装整齐,排成两行,帮忙的邻居走在最前面开路,每个路口都要放一串鞭炮,吹唢呐的人一路吹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到河边,开始烧纸钱,为了告诉下面的,我们家人就要去了,多照顾照顾,还要告诉先祖们,记得来接。这项活动。叫做“送时辰”。
送完时辰的第二天,就是正式下葬的日子。这一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到家里来。大清早,我们就拿着一个剪刀,在火盆上钻一个个的洞,据说人死后,阎王爷会用火盆装一盆的尿,代表人活着时的罪孽,洞越多漏出去的就越多,喝进去的越少,人就可以少受点罪。火盆钻好后,就放在爷爷的老屋前,烧上纸钱。
十点多的时候,村中的长辈一声令下,帮忙的邻居们,就把老屋的盖子盖在老屋上并钉死,我们就在旁边哭的死去活来的。这个哭,就叫“哭丧”,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然后,将老屋装在车上(牛车),一行人,开始往祖坟走,接着就是下葬。下葬完成后,我们挨个在给爷爷磕三个头,然后吃几个事先煮好的饺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必须得吃),就可以回家了。
等到我们回家之后,家里的筵席就可以开始了。亲戚朋友,来帮忙的邻居,一桌桌的坐好,一顿饭吃到下午四五点不成问题。家远一点的,比如我的小兰姑,吃过饭两三点就走了,其他人都可以随意。这一顿饭吃完,这一场葬礼基本上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把残羹剩饭收拾一下,借人家的桌椅板凳,碗碟什么的,该还的就还了。
就这样,家里又忙乱了两三天,终于恢复了平静。爷爷不在了,奶奶一个人住着,没有人放心,老爹他们商量着,让奶奶在我们三家轮流住,一家住一个月,现在,她老人家搬到我伯父家去了,虽然有人照顾着,也再也不用被爷爷呼来喝去,但明显的奶奶的精神不如从前,可是,我们除了多陪陪她说说话,什么也做不了。
爷爷虽说喜欢骂人,但对奶奶还是很好的,听老妈说,五几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不饱,没有粮食,爷爷常常自己饿着或者吃野菜,把省下来的一点吃的全部给奶奶,自己饿的全身浮肿;六几年时,开批斗大会,爷爷把奶奶护在身子底下,替奶奶挡砸过来的东西和打过来的拳头。还有一次,因为爷爷护着奶奶,批斗他们的人就把爷爷的衣服脱掉,只穿一个大裤衩,绑在树上过了一夜。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夜里爷爷冻的几乎快要死掉,幸亏一只大黄猫爬到爷爷身上,依偎着爷爷一夜,才保住了爷爷一条小命。后来,奶奶就养着那只猫,一直到它寿终正寝。所以,不管爷爷怎么样骂奶奶,奶奶始终是乐呵呵的,不生气,也许,他们那一辈的感情,隐藏的太深太深,我们根本感受不到,也理解不了吧。
又在家里呆了几天,我的功课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和三师兄也该启程回陈家村了。
“妈,没其他事我就到过年再回来了,这前前后后耽误一二十天了。”我说。
“行。你从小就有主意,自己看着办吧。唉,……”老妈叹了口气。
“怎么了?妈。”“你大哥不在家,你也不再家,家里人是越来越少了。”
“妈~~,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等过两年,我哥他们一结婚,再生个小孩,只怕到时候,你还嫌人多了烦呢!”
“你知道啥是结婚不知道呀,净在那儿胡说。唉,你爷不在了,按说你哥他们得给你爷守三年孝,过三年,你大哥都三十了,你二哥也二十七八了,咋办呀!”老妈愁眉苦脸的说。
“妈,你别操心了,我们这么大人了,自己心里有数。”大哥听到老妈的话,接口说。
“你说的轻巧,你有数,人家小芹家里咋说?”老妈不满道。
“没事,小芹他们家正好不想让她嫁那么早,再等三年,他们家肯定更愿意。好了,妈,你赶紧做饭去吧,小妹明儿就走了,你也不给她做点好吃的?”大哥说着就把老妈往厨房推。
老妈和大哥进厨房了,我对到了我家之后说了不到十句话的三师兄说:“师兄,谢谢你陪颜玮这一趟。”
三师兄摸摸我的头,说:“谢什么?你是我师妹。”
三师兄的意思很清楚,因为我是他的师妹,所以,他陪我干什么都可以,不用道谢,所以,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真正的感激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39、再见林师兄
呼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又到了我最讨厌的夏天,我不喜欢夏天,因为怕热,因为怕晒,因为在高温下练功很难受,在三十几度的温度里泡一个小时药澡更是受罪。每到夏天,师兄师姐们都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我却坚决呆在屋子里练功,就是不出去。其实,我是一年四季基本上都不会在太阳底下活动,师兄们都是在练武堂统一训练,我总是赖在师父家宽敞的客厅里吃小锅饭,春秋冬还好,一到夏天,每天中午从师父家回客居的短短五分钟路程,我都要打一把伞,气的师父吹胡子瞪眼,说,没见过我这种练武的,比千金小姐还金贵,只怕晒黑一点了,骂我几次没有效果后,师父也闭嘴了,反正除了这一点小毛病之外,其他的功课,我还是完成的挺出色的,早上跑步的距离也越来越远,马步轻轻松松扎个两个小时,动都不动一下,所有的招式心法也全部学完了,差的只是实战经验和力气,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体会出来的,所以,现在,每天除了和师父对招之外,三师兄四师兄也是我的陪练。
中国的武术,严格来说,中国的古武术,都不是用来观赏的,很多可以说都是拿来伤人甚至杀人的,虽说我们太极功夫比较柔和,但仍然是以伤人为目的创造的,我们甚至有一门课程,专门讲的是人体那个部位最脆弱,打在哪里能产生最大的攻击效果等等。所以,虽说是对招,我也是三天两头负伤,浑身的青紫基本上就没有消过。遇到三师兄四师兄还好,他们只会在我全力攻击时,控制不住力道而让我受伤,但师父就没有那么好了,他根本就是以让我挂彩为乐,明知道我最宝贝我的肌肤,他却偏偏喜欢看我鼻青脸肿的。每天带着一身伤痕回家,张嫂看的都心疼不已,要知道,这几年,在她的美容强效药膳药汤的双重作用下,我的皮肤绝对可以算是白嫩柔滑,吹弹可破。看到她精心呵护出来的劳动成果被摧残成这样,还不得心疼坏了。没办法找我师父说清的情况下,张嫂只好拼命研制新的配方,熬出了强效消肿化瘀,美白养颜的药汤,致使她熬汤水平直线上升,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虽然我是怕死了在大太阳底下出门,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让自己暴晒在太阳之下,因为林师兄那边需要我过去一趟。
“师父,我要请二十天假。”“这才安心练功多久啊,你又要请假。说吧,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林师兄。”“小林子过年时不就回家了吗?现在看他干什么?”
“师父~~,肯定有事我才要现在过去呀,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好说歹说,立下了N多个保证,保证不耽误功课,保证回来后加倍努力,把浪费的时间不上,保证出门在外也不忘记练功,保证……师父终于同意让我去看看林师兄,但是只给我半个月时间,而且必须有人陪同。
“师父,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再耽误师兄的时间了吧?”我还妄想能说服师父改变主意。
“要么让你三师兄或四师兄陪你去,要么你就不用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师父轻描淡写的说,很好商量的样子。
我能怎么办?已经麻烦三师兄二十几天了,不能总是麻烦一个人,这一次,还是让四师兄陪我吧。(其实是因为三师兄实在是太沉默寡言了,四师兄虽然也不爱说话,但你问一句,他还会答一句,比较起来,比三师兄活泼多了。)
由于这一次并不赶时间,我们可以做充足的准备,不但买的是舒适的卧铺车票,我还有时间给林师兄收拾一些特产带上,装了满满两大包,反正不管带多少东西,都是师兄负责,我只管看好自己就行了,不带白不带。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不得不说,现在的火车车速真是慢的要死,我记得2000年的时候,这段距离大概只需要二十个小时就可以了,现在,只能适应这种龟速了。好歹我们是卧铺,途中可以休息,不然,单单是三四十个小时的旅途,都会把人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