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加斯科尼人,可您还不够自负,没有猜想到,给萨尔赛特行刑的那天,我在圣安托万城门看见您,就觉着您谈吐殷勤吧?”埃尔诺通脸红了,感到了偏促不安。夫人却冷静地继续说下去:
“您没有猜想到,我在路上遇见您,我觉着您长得漂亮吧?”埃尔诺通脸涨成了紫红色。
“没有猜想到,您带着我的哥哥马延的信最后来到我的家里,我觉着您非常中我的意吧?”
“夫人,夫人,我没有想到这些,天主不准我这样想!”
“您错了,”夫人回答,她第一次转过身来朝着埃尔诺通,面罩下面的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牢牢盯着他的眼睛,而且她在年轻人的火热的眼光下,施展出一个胸脯挺得高高的身体的诱惑力,这身体在天鹅绒的靠垫上勾出了丰满肉感的曲线。
埃尔诺通双手合掌。
“夫人!夫人!”他大声说,“您在嘲笑我?”
“哪儿的话!”她用同样随便的口气,说,“我说您得到了我的喜欢,这是真话。”
“我的天主!”
“可是您自己呢,您不敢向我宣布您爱我?”
“我在向您宣布的时候,我不知道您是谁,夫人,现在我知道了,啊!我谦卑地恳求您饶恕我。”
“啊,瞧他现在胡说八道起来了,”夫人不耐烦地低声说,“您是怎样就保持怎样,先生,您怎样想就怎样说吧,不然的话,您会使我后悔上这儿来。”
埃尔诺通跪倒在地。
“说下去吧,夫人,说下去吧,让我相信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游戏,也许到最后我敢于回答您。”
“好吧,我对您的计划是这样的,”夫人一边把连衫裙的皱褶理理匀称,一边推开埃尔诺通,说,“我对您有了好感,可是我还不认识您。我不习惯于克制自己的古怪念头,但是我也不会傻到去干错事。如果我们是地位平等的人,我也许会在家里接待您,在您甚至没有怀疑我对您的意图以前,从从容容地观察您。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应该另外安排,匆匆忙忙地进行这次会面。现在您知道了应该怎样对待我。您要变得配得上我,这就是我对您的全部建议。”
埃尔诺通连声地做出保证。
“啊!不要太热情,德·卡曼日先生,我求您,”夫人漫不经心地说,“这不值得。也许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您的姓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使我感到喜欢。总之,我坚决相信,我对您只不过是一时的任性,以后它会过去的。不过,您也不要因此就认为自己离完美无缺太远,因而灰心失望,我不能容忍完美无缺的人。啊!譬如说吧,我爱慕忠诚的人。好好记住这一点,我允许您,漂亮的骑士。”
埃尔诺通忘乎所以了。这番高傲的话,这些充满肉感的懒洋洋的动作,这种骄傲的优越感,最后还有一个如此显赫的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这种完全信任的态度,使他陷入在快乐里,同时陷入在极端的恐怖中。
他紧挨着他的美丽而又骄傲的情妇坐下,她让他这么做。接着,他企图把胳膊从托着她的靠垫后面伸过去。
“先生,”她说,“看来您听见了我的话,但是您还没有听懂。我求您,不要太随便。让我们各自留在各自的位子上。可以肯定,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把用您的姓氏来称呼我的权利给您。不过现在您还没有这个权利。”
埃尔诺通脸色苍白,气恼地站起来。
“原谅我,夫人,”他说,“看来我只是在干傻事。这很简单:我还没有适应巴黎的习惯。在我们那儿,离这儿两百法里的外省,确实如此,一个女人说‘我爱’,她就爱,而且不拒绝。她不会以她的话来做借口侮辱一个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这是您作为巴黎女人的习惯,这是您作为公主的权利。我接受这一切。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这样的习惯,以后才会有。”
夫人静静地听着,很明显,她在继续专心地观察埃尔诺通,想知道他的气恼最后会不会发展成为真正的愤怒。
“啊!啊!我想,您生气了,”她傲慢地说。
“我生气了,确实生气了,夫人,不过是生我自己的气,因为我,夫人,我对您有的不是一时的任性,而是爱情,非常真实、非常纯洁的爱情。我不追求您的身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希望得到您,这就是全部实情。不过,我追求的是得到您的心。因此,今天我的鲁莽无礼损害了我应该对您怀有的尊敬,夫人,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这种尊敬,只有在您命令我把它变成爱情的时候,夫人,我才会让它变成爱情。不过,您要同意,夫人,我从现在起等候您的命令。”
“好啦,好啦,”夫人说,“我们什么也不要夸大,德·卡曼日先生,您刚才是一团火,现在又成了一块冰。”
“不过,我觉得,夫人……”
“啊!先生,千万不要对一个女人说,您将照您所愿意的那样去爱她,这是笨拙的,要向她表示出,您将照她所愿意的那样去爱她。这就对了!”
“这正是我说过的话,夫人。”
“是的,但是不是您现在所想的。”
“我承认您的高超,夫人。”
“少来这些客套!我讨厌在这儿扮演王后。来,这是我的手,您握住它,这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手,不过这只手比您的手烫,比您的手激动。”
埃尔诺通恭恭敬敬地握住这只美丽的手。
“嗯,”公爵夫人说。
“嗯?”
“您不吻吻它吗?您疯了吗?您发过誓要让我生气吗?”
“可是,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