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慧这一张看起来很假的蜡面,终于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破裂开来,整张脸红得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伯母,您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是真的特别喜欢她,我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珍惜家人情感的小孩。”
“所以……我想用我自己的力量,来弥补她心里的创伤。”
“她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孩,您如果从一开始就厌恶她的话,那么她甚至就不会被生下来,对吗?”
金慧现在就像是被蜘蛛的网捆缚住的蚊虫,她用尽了力气也没能逃出这个陷阱。
从何缄嘴里说出来的一句句,就像是网外面飘来的风雨。
每一下,都仿佛恐吓到了她脆弱的灵魂。
“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跟我保证,今天我们谈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能说出去。”
“好。”
何缄看着她有些上了年纪的脸。
刚才她一直咧开嘴笑着,如今嘴角收了起来,他才发现,她的嘴角松弛的厉害,无数条皱纹盘桓在旁边,像条蜈蚣。
“其实在知道怀孕了之后,我还是蛮开心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后面,我的确不喜欢她,因为我讨厌她的爷爷奶奶,我讨厌他们的儿子。”
“云婉巧的生父叫云笑,是跟她爷爷姓的。”
“我姓金,是跟她奶奶姓。”
“他们跟我说,云笑是捡回来的,我是他们亲生的。”
“但后来,因为家里没钱,只能负担一个人上学,所以就让他去读了。”
“当时我成绩比他好的,但是……他们还是让他去了。”
“我当时很不理解,明明我才是他们的女儿啊……”
“但云笑哥对我挺好的,我们后来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我原本想着以后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
“但是,他死了,留下这一大家子,全都要我照顾。”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才是爸妈亲生的,我只是捡回来的。”
“他们不让我去读书,把我困在家里,只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所以……在知道这个真相之后,我就走了,我重新结婚了。”
“而云婉巧奶奶,她一直千方百计联系我,要我给她钱,她说她要送她孙女去读书!”
“我起初以为,只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儿,所以他们不想送我去读书。”
“但……其实他们只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不想送我去读书而已。”
“他们想永远把我困在他们家,给他们当保姆!”
“所以……我把她孙女接了过来,我不想她读很多书,我也不希望她有很大的成就。”
“我只希望她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就行!”
“我就想让她奶奶看看,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女,长大了也是一样的到别人家当保姆!”
“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凭什么不能毁掉她孙女的一生?”
饭桌上因为愤怒而分外红脸的女人,在离桌的时候,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何缄把她送走后,目送着她的车,直到路的转弯,再也看不见。
……
阎飞靖再一次来看父亲的时候,没想到眼前会出现他少时期待了很久的一幅画面。
小时候,父亲很忙,在家的时间几乎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而即使是父亲在家的时候,母亲也总是把自己关在另一间房里,或是读书,或是绘画,或是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