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脚利落,几息过后,便悄声落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寇辛戴花的脑袋艰难地冒出墙头,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坐在墙头缓气。
喻誉无声笑他。
寇辛低头看着大笑的喻誉,恨不得蹦下去将人砸死算了,索性坐在墙头,大有喻誉不赔礼道歉就不下去了的意思。
喻誉仰着头看他,无奈笑了笑。
洒下来的月光正巧沐浴在寇辛身上,那朵京花儿愈发洁白如玉,人比花娇,后院中一只蝶儿迷了眼,跌跌撞撞地飞过来,停在了京花儿的花蕊中心,展翅欲飞。
寇辛蓦地跳了下来。
喻誉瞬间抬臂接住。
反应过来时,喻誉心脏还在狂跳,低声骂了句,“不要命了?”
寇辛大笑一声,“舒服。”
喻誉垂眸看着他,突然道,“我知道做什么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寇辛却霎时懂了喻誉的言下之意,“做什么?”
喻誉轻声吐出一个字,“蝶。”
振翅欲飞的蝶。
·
中秋不准已嫁妇人回娘家过,可寇辛那日除了要回寇府同一大家子亲戚吃个团圆饭,夜里还得随她娘入宫,去参加宫宴。
毕竟是驸马入赘,而不是长公主下嫁。
就凭长公主出嫁后,先帝亲赐长公主府,寇家就不敢多言。
中秋那日,寇辛起了一个大早,穿戴好后,捧着袖炉,拿着个玉盒直奔正房而去。
他来时,长公主正在梳洗打扮。
寇辛小心翼翼地从帘后探出一个脑袋,怕被他爹轰出去,幸而,驸马正在给长公主描眉,只是斜了寇辛一眼。
长公主注意到驸马的神色,在铜镜中仔细看了看,便笑道:“辛儿?”
寇辛喊:“娘
。”
驸马正巧画完最后一笔,收势,将笔搁在架上,寇辛将站在长公主身后的驸马挤开,“爹你让让。”
驸马:“?”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寇辛讨好地将一个玉盒放至梳妆桌上,“娘,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玉盒被长公主打开,里边是一根足金的金簪,长公主抿了下唇,言笑晏晏,“给娘戴上。”
那根金簪被寇辛生疏地插上长公主的发髻之中,仔细看去,那是一只四翅金蝶,翅身并未被匠人固定死,微微一动,薄如蝶翼的四只金翅便开始颤动,就仿佛当真有一只蝶停在发髻之中,将将振翅欲飞。
跃然灵动,既有妙龄少女的娇俏,又有天家的端庄贵气。
长公主光是瞧着,便爱不惜手。
她是个不服老的人,但年纪到了这个地步上,一些女儿家的东西就再也适合不了她了,近日京城中流行的绢花,长公主也试着戴过,瞧了好些花色,但太俗的显老,太清雅的又不符她的性子。
长公主面上起了笑,唤了侍女道:“取本宫那身白底红纹的宫装来。”
这身宽袖长袍是在白稠上绣满了大红的凤尾花,流丽华贵,长公主原本挑了件藕粉色的对襟,不想大出风头,可愈看铜镜中那只金蝶,愈发觉得只有这一身相配。
等长公主在屏风后换了衣出来,寇辛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真心夸赞:“娘真好看。”
长公主微微一笑,“别贫了,去用早膳。”
驸马扶着长公主去了膳厅,寇辛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小声问,“爹的画呢?”
长公主斜眼看来,“什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