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房门的见修大师原本以为自己已四大皆空了,俗世之情再也无法撼动他平静的心灵,直到今日方知错了,那早已乾涸的泪水竟不知何时爬满他的老脸。
等烂泥巴哭哑了声音,流乾了泪后,抬起脸,一见江蜜衣便拳打脚踢,“都是你这个蒙古大夫,师父才不要我的,都是你害的!”双拳如雨点般落在江蜜衣身上。
那点力气打在他的身上有如蚊咬般,江蜜衣根本不在意,况且她此时情绪不稳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不作反应地任她捶打、由她发泄。
烂泥巴两手捶累了,嘴巴也骂酸了,才发现江蜜衣居然连闪都没闪的任她打,而且两眼直盯著她看。
“你打够了没?”他突然开口说话,倒吓了烂泥巴一跳。
“干嘛,你要反攻啦?”烂泥巴恼怒地反问。
“打够的话就上路了。”说著,江蜜衣弯下身,轻轻松松地将烂泥巴扛至肩上,像扛布袋似的朝少林寺大门口走去。
身后,至善房内的见修大师打开房门,看著被江蜜衣扛著走的烂泥巴又开始对身下高壮魁梧的身躯又踢又打,嘴里还不甘休地频骂粗话。
唉!大师叹了口气,摇摇光秃秃的脑袋,他真的把烂泥巴宠野了。
第四章
在烂泥巴威胁著江蜜衣若不放她下来就咬掉他耳朵的情形下,江蜜衣眼看离少林寺已有一段距离,且此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日头又已偏西了,放她下来应该无妨才是。
不料,烂泥巴足跟才一落地,转身拔腿就跑,不管暮色笼罩、天光不佳,也不管在山林野地万一迷了路怎么办,只是卯足了劲拚命往前跑,妄想这样就可以逃离江蜜衣的魔掌,一路跑回少林寺。
直到她跑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抱住一棵大槐树吐舌呼气。
“跑累了?”江蜜衣从大槐树上翩然而下,悠哉地耸立在烂泥巴面前。
其实打从烂泥巴前脚才溜走,在林子里狂奔猛撞,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在树上欣赏她没头没脑的逃命姿态。有几次她差点撞上比她身体还粗壮的树干,看得他触目惊心,直为她的小命握了把冷汗。
烂泥巴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话及眼前所见到的人,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刻也没休息地往前奔窜,到头来居然还没逃离那个蒙古大夫的五指山,而且他还悠哉地说话讽刺她,一滴汗也没流,十足的气定神闲,反观她却累得像条垂死的老狗。
“你……你……怎么……都……不……喘?”烂泥巴上气不接下气地抬头质问他。
“累了就休息一下。”江蜜衣双手环胸,侧站在一旁,用眼尾扫了舌头吐得老长的烂泥巴一眼,神态轻松自若,大气也没喘一个。
烂泥巴吐著大气,一副不可思议地怒瞪著眼前的男人。嗟,教她休息?自己跟踪累了不敢讲,还死要面子装什么酷?!哼!跑不动了吧。等她喘完这一口气后,一路跑回少林寺给他看,瞧瞧究竟是谁累了?
“哼!你别老是阴魂不散地跟著我,想扛我去什么桃花苑。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虽然气喘如牛,骂人的力气倒还充足。
江蜜衣冷笑一声。“早知道你跑得这么怏,我就不硬扛著你赶路了。”他举目望了一下远方,又说:“看来天黑前应该到得了山下的客栈。”
山下的客栈?不是吧,她明明是要在天黑前赶回少林寺的,怎么会变成山下的客栈。疑惑地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咦?真的有烟囱袅绕的市集人家。糟糕!难道她跑错方向了?
她顿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哎呀!一定是方才被那家伙扛著走,害她被晃得头晕眼花,才会跑错方向。
烂泥巴气得捶胸顿足,像个负气任性的孩子。
“哎呀!”烂泥巴没来由地惨叫一声,表情痛苦异常。她以为可能是刚才捶打自己时太过用力,也或许是气火攻心,才使得先前胸部的疼痛感再度袭来,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
“我……大……概……快……死……了。”她两手交叉抚住胸前搓揉以减轻痛楚。
江蜜衣半信半疑地观察她脸部表情的变化,防止她又使诈。注视良久,见她神情不像是佯装,那张污黑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孔皱得跟包子一样,难道真有什么病痛缠身,为何见修大师没事先告知他呢?
“我看看。”他的眉角低蹙,走近烂泥巴。
不料,烂泥巴两手一挥,拒绝他的好意,并对他怒眼相瞪。
“都是你害的!我就快死了,你现在心里根本是快乐得像小鸟在唱歌一样,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滚开!”烂泥巴把一切的过错及火气全迁怒到江蜜衣头上。
望著她怨恨的眼神,江蜜衣一时手足无措。他虽然不近女色,但可从未伤过女人脆弱的心灵,更别说是让女人因为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