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突然来的严肃语气给吓住,郁晓像是傻了,只是讷讷:“舅舅……”
“不关安夏什么事情,是我,是我提出的要求,”他转过头,“郁晓,你可以不念她的好,但是不可以随便给她安排罪名。你现在还在学校,等到以后去了社会,这样的性格迟早会出大事情……”
说完之后,他便猛地关上门,踏入自己房间。
突然觉得无比烦躁,仿佛所有的成功都在一瞬间被戳灭。他曾以为自己压抑了一切,最终能换取心理上的平静或是事业上的成功,但是到现在才发现,仍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那个叫安夏的女人,一夕时间,颠覆了他半生的信仰与成就。
躺在床上,即使他用力闭起眼睛,他也能想像的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说的对,他一直知道她对他有好感,并不是他会什么读心术,而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任何一个人都能觉察的出来。
那样大胆炽热的注视,那样含羞而明媚的微笑,那样怒气却生动失落的表情,一幕一幕,犹如印在了眼睛里,真实的残酷。
突然又想起林嘉亦的话,那样的微笑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说,“顾泽楷,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懦弱的人。你善于自骗,却又喜欢挫败别人的心。”
“你明知道那个安策划喜欢你,而你又一万遍的告诉自己,自己不能喜欢与接受她。你觉得你是道德卫士功德无量,其实你只是害怕而已。如果不是害怕,怎么不敢坦诚自己的心意?”
他当时还面色沉默地表示拒绝,现在看来,这真是让人难过却不得不承认的真理。
他对她,未必没有那个心思。一个成熟的男人,不会拒绝一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女人,别的不说,最重要的,是年轻。
可他有那个资格吗?如果再放手去激荡自己的感情,获取的仍是之前的结果,得到的仍是周围看多了的落魄婚姻,那么他爱上又有什么用?他曾经以为爱情会无坚不摧,可在日子的磨砺中却发现,有太多的因素可以影响这种看似最坚牢的感情。
他不敢试,他伤了一次已然搭上自己的半壁华年,整整八年时间,早已觉得自己麻木。他怕再一次进去,又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人间又能有几个八年可供自己伤残?
所以,拒绝,几乎成了自己的本能,这么多年保护自己的可悲本能。
所以,面对林嘉亦的喜欢,自己也是这样答复。
曾经以为在她面前也会如此,他会坚定的,决绝的告诉她两者不可能。他会用他认为所有的苛刻条件来让她止步不前,可是现在,她看来真的是被他给阻挡住了,但自己呢?自己又为什么如此难过不安?
有些事情,只是骗自己而已。
终是有些人,在自己心里真的不一样。
不管他承不承认,那个人,已经站在了那个地方。
第十章旧时,维艰(1)
几乎一夜没睡,只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闭上眼睛,但是很奇怪,居然仍是在之前的时间醒来。顾泽楷看着镜中的自己扯扯唇角,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动摇不了自己原有的“惯性”,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生活规律。
仿佛这么多年来的压抑与努力,已经被时间灌注成一个坚硬华丽的模具。在别人看来他是镇定从容,只不过在他自己看来,却早已没了为其他事动容的本领。
只不过看向镜子的时候,似乎仍能透过自己看到另一双眼睛。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去,却发现外甥女郁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不在家里,只在桌子上留了一个纸条——舅舅,早上考试,我回学校。
再翻翻钱夹,这家伙倒是不客气,只给他留了两张人民币,其余的都已经拿去。
他苦笑着将钱夹扔到一边,自己走到冰箱前拿出面包细细咀嚼。这面包和牛奶还是林嘉亦在他家留住时候的存货,似乎女人都有类似小松鼠的品性,喜欢在家里存贮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只要是有用的时候,都能像变魔术似的拿来应承不时之需。不管地位身份多么特殊的女人,这种品性似乎都能惯于其中。
只记得林嘉亦在看到郁晓时叹气:“顾泽楷,你这样只能害死她,害死自己。”
一个已经快要二十岁的学生,现在主要的任务只能是学习,至于钱,其实扮演的角色不算重要,只是为了让学习和生活更富足的基本品,所以在这个阶段,应该所需量不大。可是郁晓,一个月生活费就要两千。而且,还交了一个大她好几岁的男朋友。
众人都知道他溺爱这个外甥女简直到不行的地步,但是有谁又能了解他的苦衷?
他虽没做过长辈,但是也知道这样不好,上次被安夏恶狠狠的指责“家教不好”的时候,他便到家里训过她,郁晓当时不说话,但只是哭。他以为她哭是因为难堪,是因为自己体谅了他对她的心,却没料到他只是给他留了个字条,上面只几个字,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你对不起我母亲!”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都没和他联系。手机关掉,学校里也找不到人。
他这才慌了神,甚至抛却了工作在学校门口蹲守一天,终于在人堆里找到她。当时那瞬间只有一个信念,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负罪这么多,唯一不能对不住的,便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