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乃真小人也!”他点头称许。
“总好过伪君子吧?”她横睨着他。
袁克殊领她上楼,步进精雅古典的客房。
“喂!真小人,恕本伪君子直言,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我会相当忙碌,没工夫照料妳……”
“没关系。”她一口应承下来。“我很懂得如何自取其……不,是自得其乐。”
话虽如此,当一个人只能在仙境里停留七十二个小时,却得耗费三分之一的时间于“自得其乐”上头,未免有点违反日内瓦人权公约。
因此,在他口中的“一小段时间”延续成整整二十四小时之后,绕珍决定了!
她非将伪君子揪离工作间、传真机、电话,塞进奥迪驾驶座不可。
她迈向一楼的工作间,端出拿破仑攻陷法国的毅力。
砰砰砰!擂门。
“日安,先生。”她隔着橡木门轻叫。
没人应声。
正前方一张恍若秘咒的小纸片昭示:“睡眠中,正午叫醒我用膳。”
袁当家的委实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千里迢迢哄拐她来,只为了增派一名煮饭婆。
也罢!她忖度,既然人家提供机票与食宿,她贡献一点心力、洗手做羹汤,似乎不为过。反正主人翁都不替自个儿的胃担心了,房客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她搔了搔前额的头发,慢吞吞踅向轻尘不沾的厨房。
冰箱内只剩下两盒鸡蛋。
“对了,我昨夜已经把最后几丝牛肉、青菜搅和进泡面,煮成消夜私吞了。”绕珍立刻感到汗颜。怎么可以置盟友之肚腹于不顾呢?
当然,她并不在乎中午准备一桌烘蛋、炒蛋、蒸蛋、水煮蛋、荷包蛋的鸡蛋大餐,但那好逸恶劳的袁当家可能会介意。
昨天来时的路上,她记得自己见到两家食品店,距离这儿并不遥远,顶多是十分钟的车程,但……袁克殊正在大发他的十年一觉扬州梦,总不好将人家挖起来充当司机。
奥迪的车钥匙悬挂在门框旁的铁钩上!
绕珍霎时安静下来,瞪住它。
十分钟。
银色镍铁向她咧出明灿的微笑。
十分钟。
她聆闻着空气中无声的诱惑,隐约感觉自身肉躯幻化为奥迪的涡轮引擎,汽油在她血管内奔流,势力万钧的低吼声从她唇间狂啸而出。瞬间,排档杆拨动,她强而有力地疾驶向前,一如千百次凝立在起跑线、随着哨声飞冲而出的景象。
十分钟,她想。
※※※
袁克殊不确定自己究竟被什么吵醒。
现在时刻还不到十一点,距离他苏醒的正午还有六十分钟,而他体内的生理时钟精确度向来远胜过闹钟,不应该产生“误点”的现象。
飘浮的三魂七魄渐渐凝聚回脑壳内,领悟力随之发生作用,他终于察觉“吵”这个动词有些失真,因为自己是被“静”醒的。
小屋静谧得不像住着一位叶绕珍小姐应有的气氛。
他迅速恢复精力,离开工作间。
“四季豆?”屋内漾起旷荡的回鸣。
“四季豆,妳在哪里?”袁克殊花了十分钟快速走遍屋檐笼罩的领域,伊人杳无形踪。
他开始紧张了。天!莫非歹徒趁他熟睡之际,入内掳走了人?
这个想法随即被推翻,因为四处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每件家具皆留在应摆放的区域,整齐、清洁、简单、朴素、迅速、确实--而这不像绕珍遇袭时可能维持的好习惯。
他焦促的步伐径往屋外搜寻蛛丝马迹。
野鸭依然优游自在地徜徉,白鹭鹚的长腿轻点着塘中的碧水金波。
种种现象暗示他,绕珍的失踪系出于自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