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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王小满的“对不起”如刀子一般插进了施煜的心口，剜出了一块血淋淋的脏器，黏腻的软肉坠到地板，他艰难喘了口气，张开五指去够……

“滴答。”

“滴答。”

有什么液体滴落，声音清晰地钻进耳朵里，他恍惚般摇了摇头，把手抬起来，深红的血液就循着他平坦的手腕，渗透衣服，不间断的滴落。

怎么会这样，他今天没有……

他快速瞥了眼正在失神当中的王小满，确定对方没有在看他后，拉长袖子裹住整只左手，背到了身后。

王小满进了房间。

施煜蜷缩在沙发里，借着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光亮照在手腕，上面干干净净，除了交错的疤痕，什么都没有。

今晚注定是无眠的夜，王小满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打开床头的灯坐起来写卷子，想着把自己熬困了先。

他翻到阅读理解板块，对应着第一道题目把文章快速浏览了一遍，正思索着怎么答，隐隐约约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窸窣声。

是有人在走动吗？

“施煜?”他呢喃，几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一条缝，就着房间里微弱的光望过去，一道侧对着的他的人影站在墙边，在抬头看着什么。

王小满心下咯噔，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不自觉转动的手腕带动身上衣服摩擦，清清楚楚传入耳朵里，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尤其突兀。

施煜在看他们家的合照，是一张全家福，在他六岁那年拍的。

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施煜突然动了动，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朝他把目光投过来：“还不睡?”

王小满看清了他此时的表情，是平淡温柔的笑容，透露着对他的关切。

王小满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古怪。

之前歇斯底里的质问仍然历历在目，面对施煜此时的安之若素，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坠入平行时空的错觉，好像之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发生过一般。

“你不也没睡吗。”王小满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沙发睡不习惯?”

“没有，我就是想起了我们以前。”

王小满抿起唇，不太高兴，但他没有阻止施煜接下来的话。

“你还记每年的夏天我们都去抓的吉丁虫吗，就是趴在电线上，我们每次拿根竹竿轻轻一晃，它们就掉下来了。”

“你把它们捡起来，放进掌心里，然后给我，让我摸它们粗粝的翅膀外壳。”

“还有春末的时候，一拨开草丛就可以看到的豆娘，我们以前叫小蜻蜓，花花绿绿的，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很神奇，那真的是一群很漂亮的生物。”

“我那时候好佩服你啊，小满，觉得你很厉害，见多识广，带着我一起玩，一起跑，还带着我去看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第一次吃菠萝蜜，第一次吃桃金娘，第一次抓鱼，第一次养小鸟……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很多，都是你给我的。”

施煜的心里涨起了潮，风刮过海面，只留下空旷的回声。

他抓不住什么东西，回忆里的画面都是镜花水月，虚虚实实交织，他已经被困在里面太久，早就错过了逃出来的时机，更何况，他是自愿进去的。

“小满，我找了你很久，我很想你，现在也在想你。”

王小满有些想笑，但他不确定他是想笑自己还是笑施煜，可能都有吧。

他说：“你是在想以前的我吧？我已经变了，施煜，你来晚了。”

“你没变，如果非要说你变了的话，你只是变得不喜欢我了，可是没关系，这不是必要的，我喜欢你就够了，你不用回应我，也可以不理我。”

“你到底疯没疯，你清醒着吗?”

“我没疯，我很清醒。”

王小满没法理解他现在的脑回路：“你强买强卖?”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停。”

“好，我现在就非常不舒服，你立马给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