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会使这出离间计,确实存了捉弄赵才人的心。但她没想到的是,后果居然这么严重。那赵才人虽不算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赔上性命!她的丧命可能与自己有关,是以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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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才人的居所在晟宫东七所的其一,昨天龚颜已来过一次。这次再来,她并不觉得太陌生。然较之昨日的不同的是,这处住宅院现已被侍卫团团包围。
龚颜正踌躇着该寻个什么法子进去——
一位绯衣华裳的端庄女子,正从里面走出。女子显然也看见了龚颜,嘴角挂着淡笑朝她来,“图修仪,我正要去寻你。想不到你自己来了。”她说话的口气是温和善意的,没有一丝挑衅或说是威胁。
龚颜怔忡,随即也报以微笑,“还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直觉告诉她眼前人身份非同一般,客气点总没错。
不待绯衣女子开口,她身后一个宫女,抢先表示了不满,“图修仪眼界儿也太高了,连我们贤妃娘娘也不认识。”
龚颜闻言也不计较,客客气气地矮下身子对贤妃行礼,“的确是兆隆唐突,没认出贤妃娘娘。还请娘娘莫要见怪。”
贤妃无声地用眼神斥责下人,转过身来迎上龚颜的行礼,更加为自己人的失礼挂不住脸,歉意道,“图修仪,哪里的话,快请起吧。”
龚颜直起身,这才在近处看清了贤妃面目。贤妃容貌比起何昭仪,那是不如的,但胜在多了一分别人没有的端庄美态,气质娴静,举止大方,倒有七八分像《红楼梦》里的薛宝钗。
“贤妃娘娘,刚才说要找我,可是要问我昨日来找赵才人的事?”
“图修仪聪慧。正为此事。”
“兆隆昨日确实来看望过赵才人,还与赵才人共用了午膳和晚膳。”她没有丝毫隐瞒地和盘托出。
“哦?那修仪可有何不适?”贤妃关切的眼神在龚颜身上打量。
“并无任何不适。娘娘,臣妾可否查看一下赵才人的房间?”
贤妃没有拒绝,带着龚颜来到赵才人居所。
寝殿内,赵才人的尸首已经抬走。
那床上什么也没有,只剩一片凌乱,应该是赵才人死前身体极为不适,有所挣扎导致。另外,稍有可疑之处的,就是她床前的那一大滩污秽物。
龚颜走到那团污秽跟前儿,把裙子挽起,蹲下细细去看那团污秽。
这些污秽物中有不少还没消化的食物。然而,昨日在赵才人吃的,她也吃了。如果真是食物中毒,为什么她没事,赵才人却失去了生命呢?或许食物根本就没有问题吗?
她不甘心,又凑上前去细看,发现污秽之中掺杂着红色;污秽四周黄迹斑斑。她推想,红色的是血液无疑,而黄色的应该是胆汁。
这样看,事情好像又绕回来了!赵才人胃出血,吐胆汁,分明还是吃错了东西的征兆……
“图修仪,可发现了什么?”贤妃拿袖子掩住口鼻,上前一步道。
“还没。”因为蹲得太久,她需要扶着床沿,才能顺利站起。可她刚刚站起,就发现不对,又急忙顺着绣床露着的木质部分,上下左右的寻找。
龚颜发现赵才人床的床沿上有一道浅痕,巧的是,床柱上也有一道相同的的痕迹。这两处浅痕形状较为规则,这就排除了是女人指甲造成的可能性,而两条痕迹宽度皆不足1cm,这样纤细,按照古代的制造工艺来说,也不大会是小刀、匕首之物造成……
那这到底又是何物所致呢?
龚颜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哀怨地想,如果现在能有个名侦探柯南,把她这个“毛利小五郎”射晕,想必赵才人立刻就能昭雪了。
就在她惆怅之际,一个白色虬髯,头扎仙桃巾的老者走进屋中,跪在了地上,“卑职向贤妃娘娘,图修仪请安。”
“吴太医,可有何结果了?”贤妃有些急切地问。
“回娘娘。微臣仔细查看了赵才人的身体,发现她肠胃不调,胃火上炎,早有亏空之症。而昨夜又是饮酒过度,这才引发旧疾,送了性命。”
龚颜心中有惑,走过去几步,严肃地看着老者,“这位太医,说的可是实话?”
“回图修仪,微臣不敢有一丝欺瞒。”
“图修仪——张太医在宫中三朝为医,他的医术,医德,连皇上也曾夸赞过……”贤妃面上微有嗔意。言外之意,就是告诉龚颜,这个白胡子老头可靠,不要胡乱猜疑。
龚颜点点头,“贤妃娘娘,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问问赵才人昨夜究竟为何喝酒?”她面上应承,不代表她心里服气。赵才人呕出的那团污秽物,没有一丝酒气。说她是饮酒过度而死,她绝对不信!
贤妃看着龚颜,略略迟疑了一阵,道:“不用了……图修仪,你来之前。我已就问过,据下人回报,酒是何昭仪送来的。”
闻言,龚颜心里“噔、噔、噔”地狠狠跳了几下,昨日何昭仪不悦,她、赵才人、及在前殿的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故她心中也一直觉得何昭仪嫌疑最大……
——现在一切证据直指何昭仪。偏偏她又觉得哪里不对了!
龚颜脑海中,浮出了何昭仪那伶俐娇艳的面容来……头上戴冠,衣着素丽,分明是道姑打扮。
故何昭仪是颇有些智慧的,懂得不与别人同,推陈出新的道理。这才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道姑,来博取皇帝好感。这样的何昭仪,难道会蠢到把线索留好,等别人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