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应了,看他转身下车。
“德主子,十四爷让奴才送手炉来,说是这是前儿万岁爷赏的,倒是比别的好用。”过了会,冯才又跑回来。
德妃让人接了,笑道,“这孩子,是急糊涂了吧,我从来是体热的,这炭火烧的这么旺,怎么会冷?难为他想着。”
打发走冯才,德妃又看看我,“年纪轻轻倒是这么怕冷,正好,这手炉我用不上,你先拿着吧。”
我谢了德妃,伸手接过那手炉,一阵暖意从手心传过来,眼眶有点发酸。自嘲的笑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脆弱,一点温暖也让我不知所措。
“今儿你受累了,快去找你们四爷吧。”到了晚上,车队停下来时,德妃笑着和我说。
我只得请安告退,跟着小太监走进茫茫夜色,遥遥望去前面已是搭好了帐篷,一片灯火。
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要去面对。
走进营帐,碧云已经等在那收拾好了东西,生好了火。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我脱了大衣,斜卧在软软的毯子上,顿时觉得一天的旅途劳顿在这一刻一下子涌了上来,简直昏昏欲睡。
“格格,快别睡,待会还要去四爷那伺候呢。”碧云打了热水过来,帮我拧了一个热毛巾。
我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突然就清醒了起来,今晚四阿哥到底会不会?唉,叹了口气,我是怎么也不会为了一个贞节问题而来个以死相逼之类的,估计使出来,四阿哥也是在一旁边喝茶边饶有兴趣的看我到底怎么个死法……非暴力不合作,走一步算一步吧。
换了件衣服,重新梳了梳头,我掀开帘子,带着碧云出温暖的营帐。
“衡福晋,爷这会还在外面忙布置护卫的事呢,您先进来等吧。”一个小太监陪笑带我进帐。
我松了口气,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垫子坐下。
等了会,四阿哥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我实在无聊,叫碧云去把我带来的书随便拿来一本。
随手翻开,发现这本是个香艳故事集锦,写得都是什么崔莺莺苏小小,绿珠杜十娘之类的痴情女子。这个作者一定是个男人,我边看边想,估计写的都热血沸腾了吧,这美女个个痴情,投怀送抱不说,还苦苦守候,最后不是病死就是被收作小老婆之类的。男人们或掬一把同情泪,或多了房小老婆,半点损失也无,而这些个女子,却为自己的一时情动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看着作者假惺惺的感叹几句,我心里就更加不爽。贞烈痴情,不是不可以,但也要先看看对方值不值得吧,像飞蛾扑火一样死守着自己的感情,无论那个男人怎样,都始终不悔,这样的爱情,真的可以说是伟大?
怪不得有人说,红楼梦前的中国传统小说中女性形象,模式化平面化,不过是男权的附属,我忍不住冷哼一声。
“四爷回来啦。”正看着,外面突然有声音响起。我忙站起身来,四阿哥已经风尘仆仆的进来了。
上去行礼请安,偷偷打量他的脸色,虽略显疲惫,却心情不错。
“摆饭进来吧。”他任我帮他更衣、净手,然后向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我在一旁站着,细细用毛巾给他擦了手。
“你学的倒是快。”他瞟了我一眼,过去坐下。我应了一声,随着站过去。这些服侍的程序,我可是整整练了一晚上,不想让他再挑出错。
“怎么看这个?”他随手拿起我刚才放下的书,翻了翻,随即眉头一皱。
您那难得有这么一本像八卦杂志的书,我当然就拿来了,天天看二十四史谁受得了,我心里这么说,却还是答道,“回爷的话,闲来无聊,随便翻翻。”
“哦?那你比较欣赏哪位女子啊?”他今天兴致倒是好,不过这语气怎么好像略带讽刺?
我想了想,欣赏谈不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倒是真的,略一沉吟,我缓缓答道,“其中有个叫霍小玉的,读起来倒是有趣。”
他显然没听过这个人,示意我说下去。
“霍小玉前半生像崔莺莺,和一个叫李益私定终生,后半生像苏小小,李益背信弃义而去,另娶他人,然后小玉一病不起。不过这个小玉比较不同的是,她临终前叫人找来李益,”我边说边给四阿哥倒了茶,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对他声嘶力竭的诅咒,‘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听我突然恶狠狠阴森森说了这么几句,四阿哥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然后大笑几声,看着一脸不忿的我,“你这都读了些什么啊?”
读了些什么?看了这么久,就是霍小玉的这几句话让我心中一爽,在古代能说出这种话,夹在这一群只会呻吟自怜的痴情怨女中,真是个性啊。
四阿哥看我不说话,又问道,“这几句话深得你心?”
我索性点点头。深得我心谈不上,但受不了这些女子没原则的痴情,就算受伤也只是怨自己命苦怨对方情薄,霍小玉想到了诅咒那个男人已经是一大进步。
四阿哥打量了我半天,我低头不语。
“过来坐吧。”饭摆上来,四阿哥淡淡对我说道。
“杜衡不敢。”虽然很饿,但看到他旁边的位子,我还是摇摇头。
“还有你不敢的?”他揶揄地看我一眼,“过来吧。”
讪笑一下,我还是坐了过去。
一餐过后,四阿哥没动什么,我倒是基本上全包了。用茶漱了口,我心里开始忐忑,接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