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人不知,就在此刻,江北的军队已经席卷来了。下葬的炮声,与山下的枪声夹杂在一起,慕家人还不知山下已沦陷为战场。
六水镇眼看就要失守,秦宗下令秦家立马撤走。秦文声跑到慕家,竟无一人。他想去寻晚歌,却被家丁拉了回去。
慕家一行人刚下到山下就被逃难的人群冲散,枪声中一片混乱,晚歌被挤得摔倒在地。什么都顾不了,她必须马上站起来,否则一定会被踩踏而死。
好不容易挪到路边,却还是被人群挤着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她慌张地边走边呼喊:“秋禾!小北!祥叔!”
混乱中她看到了秦家人,看到了秦文声扶着一脸苍白的白婉心上车。秦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大多数东西都搬走了,如今只要人离开就没事了。
车缓缓开动,晚歌发愣的瞬间被推到在秦家大门口的阶梯上。秦文声刚发动车,从后视镜里看到看到了倒地的晚歌。他回头望去,晚歌扭伤脚伏在在阶梯上看他。
双目相对,他眼神里是太多东西,而晚歌眼神里是空荡荡。
他喃喃叫了一声:“晚歌。”
秦宗催促着秦文声,他回头看来一眼父亲。秦宗只道:“这时候,你要分得清轻重。现在没有多余的位置让你多带一个不重要的人!”秦文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车窗。
载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晚歌依旧伏在阶梯上流着泪笑着轻轻说道:“秦文声,这就是你说的不离不弃吗?”她摊开手心苦笑道,“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只有自己。”
子弹无眼,秦府的门匾被打落。扬起的尘埃,让晚歌咳了几声。她缓缓站起身,这才发现人群已经渐渐少了。秦家大门紧紧闭着,她无处可去,想着先回慕家看看。
“小心!”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让晚歌猝不及防,再一次摔倒在地。她听见骨头脱臼的声音,头撞倒在地有些发晕。
一直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那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道:“你怎么样了?”
晚歌眼前一片朦胧,只见一身军装在眼前停驻。她看不清也说不出,他抱起她道:“晚歌,答案你想好了吗?”
☆、第五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晚歌被抱上车依旧晕沉沉,一路摇摇晃晃。她努力回想着这人模糊的轮廓以及他的声音。一个答案似乎在心中渐渐浮现。他说,答案你想好了吗?
握在手心的那枚纪念章似乎有些发烫,那个景字印在手心中。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景青山,是你吗?匆匆别后,再重逢,是你救了我吗?这样算起来,两不相欠了。
晚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再醒过来时,躺在医院里。
刺鼻的药水味充斥着鼻腔,她不禁咳了起来。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自己。她叫了几声没有回答,摊开掌心惊觉那枚纪念章不见了。
慌张地想下床寻找,这才发现自己脚踝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不动还好一动就痛得要命,牵动着头也开始痛。
她低头的瞬间,一只手递到她面前,掌心中是那枚熟悉的纪念章。那声音有些笑意,他道:“这么着急,你是在找它吗?”
晚歌抬起头,忽然笑了笑:“景青山。”
模样没变,只是一身军装没了那痞子的感觉。只是他一开口,似乎又变回晚歌熟悉的模样:“你说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记得我?”
晚歌冷笑一声:“不,你是该庆幸你救了我。我救了你一回,现在你救了我一回,我们扯平了。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以后就不用再想着以身相许了。”
景青山一脸失望:“我原以为你见到我会很高兴呢?怎么能这么平静。好歹也该问一声,最近好不好什么的。”
晚歌真是败给他,面对他真是无语。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原本就觉得你是军人,现在再看你这一身军装,似乎也没什么好问的。至于好不过,你们江北都攻占了云州,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对了,有没有见到秋禾、小北他们?”
景青山坐到床边,忽然变得很正经:“晚歌,我派人去了慕家,可是没有人。你放心吧,我让人守在慕家,若是有慕家人回来,我会通知你的。只是……只是你们管家……死了。”
晚歌震惊地望着他,接二连三的噩耗,晚歌已经有些麻木了。这就是乱世,她能怪景青山吗?似乎不是江北也会有其它地方军阀攻入。这乱世谁能说是对,谁又能说是错。
晚歌点点头道:“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景青山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他下葬了。”
晚歌闭上眼道:“多谢!”
两人沉默了一下,景青山忽然伸过手将纪念章别在她胸口。被他这样一碰,晚歌顿时窘迫红了脸。
景青山似乎是故意的,有些好笑道:“难过的时候,更要别在胸口,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力量?”
晚歌冷哼道:“什么力量,你还真以为一枚纪念章就能让人有勇气了?又不是有魔法。”
景青山不答,只是望着她。目光清澈,十分坦荡。但是似乎堆满了笑意,晚歌与他对视几秒,就受不了了。连忙低下头道:“笑什么笑,我都这样落魄了你还笑!”
景青山忽然凑到她耳边,笑道:“晚歌,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依旧紧紧地握着这枚纪念章。我能不能理解成,其实,你很想我?”
晚歌呸了一声:“景青山,我早说过了,你脸皮是城墙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