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悠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将它们做成手链的?对了,似乎是大学毕业。那次搬家,她怎么也找不到这六颗火石了,急的她不知所措,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跪在地上胡乱翻找着。
终于找到的时候,她哭了。小心翼翼的重新包好后,她放在怀里,就那样跪在地上,揣了好久。
后来,她去了首饰店,请人把这六颗火石串在一起,做成了手链。还记得当时首饰店的伙计好生羡慕她,说从没见过这般几乎同样大小的火石,还是天然的白色。
也是那次,她才知道,火石主要是隐晶质石英,是常见的硅质岩石,致密、坚硬,多为灰、黑两色,敲碎后具有贝壳状的断口。这样圆润的天然白色火石,真的罕见。
再后来,她百度火石特性,里面一句解释印象深刻:火石被挤压会有电压差,再受挤压便有火花。
电压差,是15岁初见时他伪装的不耐厌烦和无视么?
那么火花呢,又是什么?是雨中他脚掌的血迹,还是火石洞口的拥抱?是黝黑胡同里的亦步亦趋,还是麦秸垛上的谈天说地?
想到这里,龙云悠清浅地笑了笑。
那时候觉得,这串手链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吧。一珍贵,便是这么些年。
她将手链轻轻放入抽屉,关上。轻轻叹息了一下。
物归原主。十年前在心上打的扣,今天终于有了了断。从此各归各位,天涯陌路。
龙云悠转身离去,书房的门在身后,缓缓无声息的合拢。
玄关的声控灯亮了。龙云悠准备换鞋子走人。行李箱放在身侧。龙云悠边换鞋边想,这个箱子真是太不容易了,没有遇到好主人,只能到处流浪。
喀,钥匙孔转动着,开门的声音。
龙云悠瞬间心就漏了一拍。穿鞋的动作竟有了一丝慌乱。她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于东海会回来。现在再见,该说些什么?没有心理准备。
龙云悠轻轻闭起了眼睛,藏起翻涌的情绪和痛楚。
再睁开,门已经打开了。龙云悠瞬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张。下一秒,她用手掩住了嘴,生怕自己失控喊出来似得。对方在看到龙云悠的瞬间同样吓了一跳,也一愣,仔细盯着她瞧了半响后,突然醒悟似得身子一晃,手里的包啪的就掉落在地。
落地声音那样沉闷,毫无防备的心被撞击的抽搐着,身子便开始发软,面前的人连带着嘴唇都开始颤抖,表情似乎都有些扭曲。
龙云悠放下掩住嘴巴的手。眼前的人虽然十年未见,昔日乌黑的鬓角已有了银丝,可是眉梢眼角的温婉不会错。
她无措的将双手垂在身侧,略显尴尬的声音响起。
“景姨。”
楼景云感到一阵眩晕,她慌忙用手撑住了门框。龙云悠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一挡。楼景云大口的喘着气,一边用手抚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你是……云悠……?”
楼景云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手心按压住了鬓角的白发。余光瞥见龙云悠熟稔的进厨房,打开橱柜,拿出杯子,又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倒了一杯,走过来递给她。楼景云喝了口冰水,胸口似乎不再那样发闷,头也感觉透爽了一些。
她放下杯子,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龙云悠。十年过去,她出落的越发好看,小时的娇俏长大了几号,变成了脱俗的清雅秀丽。 龙云悠感受到了对面审视的目光,她略紧张的绞着双手,低着头望着自己穿在脚上的一只拖鞋一只球鞋。
沉默的尴尬着。久久,楼景云开了口。
“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吗?”
龙云悠抬起头。楼景云视线平和而幽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还是一如从前般,眉眼间淡淡愁绪,逆来顺受的柔弱。
龙云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明白,楼景云口中的“住在一起”不单单是表示状态。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否认。事实上,她和于东海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是真正的状态更像是,他是雇主,包吃包住,她是保姆,洗衣做饭。她要是这么说,有谁会信?风鹏程会信?路薇薇会信?沙田会信?也许,这个世界除了河晓宁之外,谁都不会相信。
龙云悠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楼景云的眸子闪过丝丝凌厉的痛楚,声音竟也开始颤抖起来:“我该想到,从薇薇说找不到东海,我就该想到的……”她似是喃喃的自言自语,难耐的闭起了眼睛。
龙云悠想说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的,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解释起来多么苍白。于东海不见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自己。
他就要跟别人订婚了,宴会上宾客如云都是见证。我龙云悠对于他于东海到底算个什么,连他要订婚都是在宴会上跟整个公司的人一起听到。在他心里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他怎么可能在宣布订婚之后就失踪,还是为了自己?至少目前为止,他于东海还欠我一个解释呢,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有罪的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