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兔子世界的浩劫,末日来临也不过如此了。
这片区域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在运作中的仪器一闪一闪地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映在兔子身上,映在霍三九身上。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都是被张致和用作实验的兔子。
兔子比人脆弱很多,两三项甚至一项都无法支撑,于是一只接一只地死去,直到尸横遍地。
但这些尸横遍地,加起来,是霍三九一个人所经受的。
他不可抑制地呼吸困难,紧接着,是更加失去理智地愤怒。他看着这些兔子,就像是看到自己被砍卸下的每一部分,那一只是我,那只是我,那一只也是我。都是我。
他通红着眼睛,毫无理智地向前走。
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找张致和,找到他,杀了他。他意识里来来回回就只剩下这句话,找到他,杀了他。
霍三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出现了一根长棍,他凶狠地挥着棍子把一切能看到的仪器都砸了个粉碎。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尖叫。
急促的,一声接着一声,那声音不算很大,却让人莫名胆寒。
他快速朝着声源走去。
在一片很开阔的大厅中央,张致和正拎着一只兔子的耳朵,把针剂慢慢推进去。兔子挣扎得厉害,不断凄厉地尖叫着。
张致和的眼里却冒着兴奋的光,似乎手中的活物越痛苦,他也就能越幸福。
霍三九在这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在最不该走神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被齐天送去上学混文凭的时候,古汉语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冤”字。
老师说,兔在冂下不得走,屈折,也就是冤。
他看着这只兔子,心里升起难以抑制的委屈。
兔子猛烈地抽搐起来,没用多久,就再也不动了。
张致和松开手,它掉在了地上。
摔下去的声音闷闷的,不算响,却一下子惊醒了霍三九。
他像地狱里来的恶鬼,拎着棍子一步步向张致和逼近。张致和像是刚刚注意到霍三九,他狼狈地忍不住后退,后退几步,却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跤,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别过来!你别过来!”他被吓到了。霍三九看着他,根本就是看死人的眼神。
霍三九往前跨了一大步,以很快的速度到了张致和跟前,他朝着张致和的手踹了下去。
他用尽了力气踹向张致和,不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杀了他杀了他。
霍三九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长鸣着,他几乎没有什么对外界的感知,只是不断地抬脚再落下,抬脚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