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沈枫棠刚刚说了干不好活要受罚的话,罪奴们都将头又往下低了低。
沈枫棠也不打算勉强。
她能问上这两句已经是发了善心,但若他们并不领情,也就罢了。
毕竟她是要买下人,不是请祖宗,若是连吃苦的决心都没有,那他们只能指望神佛降世来救了。
“走吧,去看看其他的。”
沈枫棠转身便往外走,刚走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小,小姐,在下也想跟你走。”
沈枫棠回头来看,却见是一个高挑清瘦的男子越众而出,似乎有些跛脚,走路并不稳当。
“他怎么在这儿?”
钟离管事皱眉问守卫,“不是说过将他送到矿上去吗?”
守卫答道:“矿上得下午才能来提人,外面都已经栓满了,所以就先没叫他出去。”
钟离管事瞪了那守卫一眼,然后对着沈枫棠拱手道:“小姐恕罪,这个罪奴之前被卖出过去,但却是不服管教伤了人,被打断了腿又送了回来,本打算今日就将他送到矿上去的,底下人懒怠,还没来得及送到院子里去。”
沈枫棠此时却是在打量艰难走到面前,但并没有跪下的男人。
他虽狼狈,但却是一身清正之气,仿佛是一根被迫生于肮脏之地的翠竹,顽强的挺直腰杆,不肯堕了品性。
能出现在这个牢笼里的罪奴,都是长得很好的,而眼前这人却依旧有种鹤立鸡群之感,再脏的衣衫都掩盖不住他的容色。
好像上辈子曾经在哪里见过。
沈枫棠盯着那男子仔细回忆,那男子被看得窘迫,却还是咬牙又说到:“在下姓原,单名一个慎字,自幼读书,曾中过举人,懂得记账算账,若是小姐允准,在下愿做个账房。”
钟离管事拿过守卫手中的鞭子直接抽在那男子的手臂上,那男子疼的一晃,却咬牙硬撑着不肯倒下。
“没听小姐说了家里是商户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去做账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随着钟离管事的斥骂,周围的守卫都闷声笑了,就连那些低着头的罪奴里都传来了嘲笑的声音。
原慎闭了闭眼,只觉得周围的笑声犹如万千箭矢,将他彻底洞穿。
他刚刚强迫自已舍弃尊严开口请求别人买他,已经叫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再无开口的勇气,便又转回身去,不再自讨没趣。
“等等,原慎是吧,”
沈枫棠突然开口叫住他,“我家的确不缺账房,但你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想必学问是很好的,不知是否愿意与我回去做个教书先生?”
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原慎,原善长,今年秋闱的探花郎!
她只记得秋闱放榜的时候曾见过他游街,那时他高坐在御马之上,风流俊秀,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不管为什么,既然前世他能翻身,但今生也一定能,她只当结个善缘,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