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气得一滞,怒目瞪向苏柄:“你虽未曾中举,但也算是个读书人,怎地家中竟是如此教养?”
然而能教出苏鸢这样的女儿,苏柄又能是什么好人?
“正是因为我是读书人,才好叫老夫人明白道理,”
苏柄倨傲的一缕胡子,“士农工商,商贾之家为最末流,沈家既倚仗铜臭之物,就更该明白自已的身份,在我等书香之家面前谨慎卑躬,小心敬奉才是。”
“苏老爷这话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苏小蝶用手死死拉住因为没了腰带散开的外衫,却没有避回后面去,而是含泪咬牙挡在沈老夫人的面前,
“祖母看在秦大哥的面子上,已经对你们很是礼让了,你既然是读书人,更应该懂得尊老的礼数,我祖母是你的长辈,如何能对她这般无礼!”
苏柄嗤笑:“商贾妇人,安敢与我攀亲!”
“苏大老爷好大的威风啊,却不知今年秋闱可有把握中举?”
沈枫棠从外面大步进来,一点都不给苏柄留颜面,“我若是没记错,这是你第八次科举了,再不中的话,是打算凑个九九十成吗?”
“你!”
苏柄顿时脸色通红,“无知商女安知科举之艰难!”
沈枫棠走到堂中站定,对着沈老夫人福了福身,然后转头看向苏柄:“科举艰不艰难我是不知道,但或许倚翠楼的芍药姑娘能明白苏大老爷的苦闷?”
苏柄立眼怒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安敢将这等地方挂在嘴边上!秦逸就是这般管教你的吗?!”
沈枫棠招了招手,另下人送过来一叠纸。
“第一,我乃沈家独嗣,已经向衙门请立女户,并非什么未出阁的姑娘,”
沈枫棠将那叠纸甩了甩,“第二,我本也懒得过问你那些腌臜事儿,但无奈你签的这些欠条都被倚翠楼送到了沈家,芍药姑娘还等着你给她结过夜钱呢,说若是今日不给,明日一早就要到苏家门口去闹了。”
苏柄羞得面红耳赤,哆哆嗦嗦的再说不出话来,宋氏却是上前一把将那些纸从沈枫棠手里抢走,看都不看直接撕了个粉碎。
“都是自已亲戚,大姑娘说这些生分的话做什么,”
宋氏讪笑道,“等会儿叫秦逸来谢谢你帮衬家里就是了。”
沈枫棠也不在意那些被撕碎了的欠条,转身走向苏鸢。
苏鸢这会儿还美滋滋的把玩着她刚刚抢过来的玉佩,一点儿都不在乎爹娘在争执什么。
见沈枫棠过来,她先是往沈枫棠腰间看去,发现沈枫棠只挂着一个香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配饰,撇了撇嘴:“还说是沈家唯一的姑娘呢,我瞧着连个小蝶姐姐这个养女都不如,没有半点贵气。”
沈枫棠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衣裙,只想叹一句果然没见识。
她腰间的香囊里放着药瓶,分量不轻,故而就没再加其他配饰,但她这身衣裙用的是现下最时兴的波光锦,一匹便要百金,依旧供不应求,若还说不够贵气,那只怕宫里的娘娘公主都当不上她苏鸢一句贵气了。
沈枫棠略微回头,刚刚送欠条进来的丫鬟立刻上前,将手里捧着的托盘递了过去。
沈枫棠掀开覆在托盘上的绣布,下面却放着一把剪刀,并不精巧,甚至有些生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