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私铸剑只是担了死罪,被捕之前倒是能过上几分幻想中的王爷日子,即便是秋后问斩到了阎王那,也能挺着肚子对上座那凶脸骂道:“那老儿,好歹我也是使剑的一把好手。”
可要是蹲上那十几年大牢,甭管你有什么性子,都得在那牢中慢慢磨平了去。
这么一想,倒也是把这不敬神君的惩罚给提前了些,只不过这样也难以分辨得出那十殿阎罗和人间牢狱到底哪个更加可怖,相比之下,也难怪天下百姓都喊着皇帝陛下真是大大的好人。
不过对于江渊而言,这佩剑是江立传给他的一份担子。身为长子担着照料母亲弟妹的责任,这些年他也逐渐把萍夫人当成了亲生母亲相待。
江渊原是想同父亲一起留在后方为祖父断后,但父亲却秘密分出这些兵力将家眷接走。他不同于弟弟妹妹,已然年满十七的江渊自是清楚这其中有多少古怪。
江渊凝视着地图,虽为这无异于叛国的行为所不齿,但朝中风云局势动荡。几个叔侄伯伯均因一些缘故剥了实权,赋予一个闲职。
太傅领兵追来,谁敢信他是为了挽留祖父?江渊脑中一团乱麻,今日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他原以为是江月出了点状况,还特地派两位好手前去接应。
江渊翻出祖传的那块玉佩,温润的触感养着那一缕气,他那焦躁浮动的心也得到了些许缓和。
不过他还是无法彻底放心下来,起身打开帐帘,在出帐一刹只听得一阵破空声,一道青黛色的影子砸进了军营的一角。
不好。江渊心中大急,那方向正是母亲妹妹住的地方,自己不久前还差弟弟前往。
他的心顿时一紧,猛然抽动起来,脚步僵在原地不动,然后就是一股难言的恐惧从眼眶中流出。
这等声势,不会吧。。。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去想那种结果,仅片刻,江渊眼中闪着坚定。
他快步跑向自己帐内,一边拼命吹响列兵集阵的哨子,一边猛扎进帐子取了自己的长枪转身奔向身影坠落的地方。
“哥哥,你回来了!”眼前的小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朝着江月的方向跑了过来。原来在江月赶来萍夫人这边时,江花便远远看见胞兄。
她生着暗气,恼哥哥晾她这许久。大哥宠着妹妹,也亏得一路下来小心谨慎,才免了些许颠簸劳累之苦。可大哥平日里公务繁忙,也只有二哥还能抽出时间陪她玩闹,江月进镇办事这段日子可把她憋坏了。
江花见江月回来,找了个隐蔽处藏了起来。见二哥从母亲帐内出来,持着份捉弄他的心,江花紧紧闭住嘴巴不发出声响。
但好像是见到哥哥来找有些兴奋,一不留神碰到什么发出声响。这声响也不大,但把江花吓了一跳,料想哥哥肯定能找到她了,于是放弃抵抗般从隐蔽处跑出来。
见小妹跑过来,江月倒是一闪身,与小妹玩着捉迷藏。两人在不大的空地上七转八转后,小妹总算是抓住了,向江月跑来。
但她跑得没能站稳,向前一跌,撞在江月怀里,把江月撞得生生退了几步。江月笑着,正打算抬头像往常一样调笑着小妹,听着嘭地一声响动,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前跌了一个人。
声势着实浩大,这一吓,让江月呆傻了半晌。那人一头黑纱蒙面,身上看似还带着些伤势,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扶在小妹背上。
不对,小妹呢?江月有些迷惘,还未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看,小妹还在怀里,眼前脑中小妹好像有些虚弱的样子,是生病了吗?江月胡思乱想着。
“这天杀的老鬼。”那身影起身,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他拍了拍灰,看清眼前少年女孩的模样,心头一跳,随口说着:“那什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好似天雷般炸醒了江月,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小妹,江月脑子里一片朦胧。
故意的?什么叫故意的?这人在说什么?
他像是老手艺人做的木偶,双臂因为恐惧僵硬得颤抖起来,他摇了摇怀中的女孩,眼见着怀中女孩气息愈加微弱,少年的神志一点点的恢复。
“等等,小妹,你怎么了?”见江花没有反应,少年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双颊。他狼狈的跪倒在地上,衣物散乱堆在地上被泥土所污。
“你这该死的畜生!!”好似鬼神般的悲鸣自少年口中爆出,小妹已彻底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