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1963年12月18日
香港
梁港生语速很快,就像要跟血滴落的速度赛跑一样。
“那不关我事啊,是马克他们干的…”
“谁是马克?从头说!”
“他真名叫马克,是个英国人…其实也不算正宗英国人,他出生在印度,他爷爷好像在东印度公司混的。后来,他跑到香港,冒充英国贵族坎贝尔…”
田之雄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左手腕,“别胡扯!说猪鬃的事。”
梁港生疼的惨叫一声:“好!好!大约半年前,我听人说有一位赵先生手里有一批猪鬃想尽快脱手,我就赶到半岛酒店与这位赵先生见了面。那位赵先生派头十足,要求现金交易,嫌我公司小,拿不出钱,我就介绍坎贝尔也就是马克跟他见了面,说坎贝尔家里很有钱,他爸爸逼他做生意。他们很快谈妥了,总共800箱,两种规格的,一共5万美金成交,赵先生还带我们到仓库看了货。哦,他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蒙住眼,不想让我们知道仓库的位置。可是赵先生突然有好几个月没了音讯,马克觉得姓赵的是个骗子,把我还骂了一顿。直到这个月初,赵先生又突然联系上我,说是回家奔丧去了,要求尽快继续交易。我和马克又去见了姓赵的,马克耍了个心眼,说是姓赵的言而无信,砍价砍到4万5千美金,赵先生也同意了。又过了几天,马克叫赵先生带着提货单到他的一处住处,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提货单。姓赵的兴冲冲地来了,房间里除了我和马克,还有马克的两个手下,一个印度人,一个英国人。马克假意让那个印度人去银行提款,然后说,等着也是等着,不如玩会儿扑克牌,就是梭哈,边玩边等。姓赵的一开始不想玩,见赌注不大,也就勉强一起玩了。姓赵的一开始赢了不少,非常高兴,他哪知道这是个诱饵,赌注越下越大。马克练过魔术的,常年在赌场混的,是出千高手,加上几个人配合,很快就让姓赵的把赢的全输出去,还欠了6万多。姓赵的可能是意识到这是陷阱了,就说不玩了,欠的6万多港币,一会儿美元取回来,折成美金扣除。马克突然就变了脸,说刚才说好是按美元算的。姓赵的知道受骗了,起身要走,马克和手下就动粗了,把姓赵的绑了,从他身上搜出提货单。后来,马克让人把货提出来,卖给了早就找好的下家。”梁港生也算得上伶牙俐齿了,一口气说得连磕绊都没打。
“姓赵的现在在哪儿?”
“应该还关在马克的那个住处。我听马克说,要姓赵的给家里打电话,再拿两万美金赎人。我跟他说,看样子姓赵的不像香港人,怕引起其他麻烦,让他把人放了了事,马克不听…”
“他住处在哪儿?”
“在柯士甸山半山的一个高尚住宅区,好像叫什么什么花园。马克他们有好几处住处的,都是用骗来的钱买的,晚上就出去吃喝嫖赌到处快活。”
田之雄心里一动:那不就是跟以前香港站在的同一个住宅区吗?“门牌号多少?”
“3栋12号”
“这一单你分了多少?”
“3千…美金,我可是没绑他,也没动过手,就是出个面牵牵线,帮着谈谈生意…”
“啪”,田之雄又甩了梁港生一个耳光,“你他妈个汉奸,帮着洋鬼子坑害中国人,你们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团伙。”
“大佬,饶命啊。”梁港生哭诉着:“正经的大公司我们不敢惹,也惹不起,也就是骗些来路不明的货和贪小便宜的人,出了事对方不敢报案。”
田之雄松开梁港生左手腕上的皮带,滴落的“滴答”声仍在继续。梁港生都快哭出来了:“大佬,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还有老婆孩子呢…”
田之雄又把捆住梁港生双手双脚的绳子逐一解开,一把把他提拉到椅子上,按着他的头:“你自己看看。”
桌角挂着一个瓶子正往下滴着水滴,脸盆里只汪着浅浅的清水,自己左手腕上的小伤口早就凝固结痂了。梁港生大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用阴毒的眼神盯着田之雄:“兄弟,好手段!”
田之雄把梁港生双脚跟椅子腿绑在一起,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掷在桌上,“把你刚才说的,一五一十写上,再签上名。”
梁港生呲着牙,揉了揉有点麻木的右手,开始慢慢写,不时偷瞟一眼田之雄。终于,他写完了,把笔一扔:“大佬,可以放我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