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稹彦口头通知后,皇帝又专派人来邀请凌妘。
说是云梦泽的点心流传进了宫里,其中一款小核桃酥皇帝吃了赞赏有加,又听闻她家是开医馆的,便请她参加此次狩猎,伴驾随行。
说法很牵强,但上头怎么说她便怎么听。
很多人得知消息前来道贺,说她得了皇帝青眼,要发达了。
凌妘统一作答:“是我运气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心中却想,真是倒霉,要和那些妖魔鬼怪齐聚一堂,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到了秋狝那日,她早早等候在宫门口,被带去见了皇帝后,老老实实跟随其左右。
老皇帝看她一身轻便爽利的打扮,素白清雅,衬得身型高挑挺拔,玉面清朗隽秀。
发髻上只插一根银簪,通身再无其它配饰,端的是超凡出尘,不落俗套。
虽为出身乡野的行商之人,却无半分世俗之气,倒把那些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都给比了下去。
老皇帝不由对她心生好感,也愿意一路带着他。
凌妘眼中的皇帝却乏善足陈。
他相较上一世初见时年轻两岁,但不要小看这两岁,两年之后,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他会苍老二十岁都不止。
而再过个三年,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会化成一副白骨,长眠于皇陵之中,荣华富贵一样都带不走。
同样寸步不离伴随着皇帝的还有邵氏姐妹,淑妃和惠妃,也就是萧廷瑀和萧杞的母亲。
皇帝喜欢她们俩,除了双姝并蒂,左拥右抱别有意趣之外,还因为她们同气连枝,比别的莺莺燕燕少一些勾心斗角,让他没那么头疼。
殊不知煮豆燃豆萁,原汤化原食。
正因为互相知根知底,所以不用整那些有的没的,关键时刻给出致命一击就足够了。
姐妹两个里面,萧廷瑀的母妃便是豆萁的角色。
当年她把妹妹献给皇帝为自己固宠,平日让妹妹为自己解闷儿,紧要关头还能当自己的替罪羊和挡箭牌,甚至是垫脚石。
前一世,看着妹妹在锅里备受煎熬,她以为自己最终会是餐桌边的一员。
却没想到萧廷琰会东山再起,杀回宫将她一脚踹进锅炉之中,烧成了灰烬……
猎场上刀箭无眼,唯恐发生意外,狩猎比赛开始后,皇帝就进了重兵把守的营帐。
凌妘作为男子,不敢太过靠近宫妃,甚至不能抬头多看一眼,对他们说什么也没兴趣听,所以毕恭毕敬地跪坐在自己的小蒲团上,兀自神游。
心里想着以顾稹彦的骑射技艺,怎么都不会输给那两个姓萧的吧?
又担心他获胜心切,去挑战那些大型猛兽,偷鸡不成也就算了,怕只怕还要蚀把米,负了伤回来。
他不会被老虎吃掉吧?
他屁股红红的,跟个猴子一样,一定很会爬树吧?遇到老虎可以躲到树上去。
可万一遇到的是豹子呢?豹子也是会爬树的。
他会游泳吧?
屁股上的伤要是再裂开,血腥气引来鳄鱼可怎么办呢?
“……”
在凌妘的脑子里,顾稹彦不是去打猎的,而是去历险的。
不是他捕杀猎物,而是百兽对他群起而攻之。
比赛结束的时间定在申正,大约未初时分,突然“咻”一声响,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惠妃就倒在了皇帝的怀里。
“爱妃!爱妃——”
“有刺客!保护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