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健硕的肌里慢慢松散,近来逾渐消退。她眼里闷着湿意,深垂下头,不叫武二看见。
“你好久不见你去铺子里,生意不要了?莫忘了,我掺了股。赔本生意,我向来不做的。”
“有婶子在,多少针线活在家里是做不得的。铺子里的生意是比去前差了些,我把二丫接了过来。现如今,她针线功夫了得,有她帮衬着,不会出乱子。”
苏春娘接了晚娘同沈阿婆来镇子上,帮着张娘子一道打理绣铺里的生意。她已几月未踏出门口一步。
“以前,每日只求能够腹饱肚圆,有个好觉睡。后来了镇子,才知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又急着挣营生。我现下,又悟出新的来。”
偏头瞄了眼倾身倚靠在身上的男人,唇角不自知扬了起来。
钱,哪有人重要。
武二听着耳畔絮絮叨叨的柔软声线,缓缓阖上眼,呼吸轻浅,抚在她莹白的颈侧。
“二郎,快看!”
苏春娘站在树下,扒开重重叶络,指着一粒小巧的绿果,催促着武二将注意力挪过来。
五月里,只零星几个枝叉子,四个月过,又伸出不少冠幅来,漫延着似伞般撑开。
顶上细碎的残光,透过层层间隙撒下,落在武二微白的面上。他仰头看去,定定注视着树下那张粲然的笑靥上,轻轻附和着,“是结了好些果子。”
“我数了下,正好四只,一人一个,谁也没落下。真好。”似抚慰小儿般,轻轻顺着粗糙的树干子摸过去,笑得一派天真。
“咳……”
“我们回吧,出来好些时候了。秋老虎虽热,燥里却透着寒。这样的时日,最忌贪凉。”
武二握住搭在肩上的手,摩挲着指腹关节处,细细的薄茧。
“我还想再看会儿,这样好的日头,往后,怕是不易见到了。”
“怎会,明日还能见着。”苏春娘反握住他的手,端身下来,与他平视,保证般,“我日日陪你。”
日头刚隐入山下,闷雷一阵接连一阵的滚过天际。不多时,空中飘起了绵密的雨丝。
后半夜,天气骤寒。
苏春娘把冬日的厚棉被翻出来,给武二盖上,也止不他发颤的身子。
“我现下可没那个精力。”
武二瞥了眼她半挂在臂弯的里衣,以及裸露在外,皙白中洇着霞色的肩头,戏谑地同她打趣。
苏春娘没好气的剜他一眼,似在控诉着他的顽劣。
“小时,家里四个人挤在一处睡。一床被子,哪够盖四个人。我缩在墙角,冷得直发抖,阿娘也是这样搂着我,身子才觉舒坦。”
男子的肩,比她宽不少,纵然展着臂,也只将将揽到颈子过去几寸。
五指抻着,贴在透凉的里衣上,得意的问道:“可觉得暖和?再过来些,侧着身子贴紧,间隙大了容易钻风。”
武二依言往她那处挪了挪,反手将人整个拢在怀里,抚着她温热的后背。良久,感叹般的温润声线,浅浅回响耳际。
“忘了我,以后好好过日子。”
多日来筑起的坚硬外壳,瞬间决堤。
眼泪顿如雨下,浸透了薄薄的棉布,直涌进他心口酸涩处,搅得五脏六腑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