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半倚在床头,眯缝着眼睛打起了瞌睡。只听得门口声传来,陡然睁开,心口那处,不断跳动、起伏。
苍白的唇色微微有些发干,他伸出舌尖舔了小口,见人来,才笑开,“尽顾着使唤你,快歇歇。”
苏春娘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心里存着气,想问,又不敢太过明显。
“没将家里人忘了,还晓得回来。”想他二人走得匆忙,心里难免一阵心疼,“好歹稍等等,给你们备些吃的再上路。”
此行目的不好言明,武二打着哈哈揭过。
苏春娘性子和婉,倒也没真个像泼妇似的,要他交待个所以然来。
一番梳洗过后,武二越发困顿,先头还同她说着话,转身的功夫,便合眼睡得人事不知。
吃力的挪着那半木桶水,尽管再小心,地面摩擦着也生出刺耳的动静。
暗里陡地伸出两只手来,把住木桶边缘,轻易将它抬起。强烈的男子气息,吓得苏春娘浑身一颤,险些叫出声来。
“是我。”
“大……大伯?”
“嗯。”
苏春娘缓缓吐出一口气,方开口,“吓我一跳,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她尖细着嗓音,压得又低,像是无意间的嗔怪。
“哪个有这份胆量。”
自信得毫不避忌。
“也是。”
苏春娘十分给面子的顺着他的话接道。
简短几句闲谈之后,苏春娘准备回房,手刚触着门把,身后又响起武怀安那低深清冷的声线。
“配来的药,加水煎成半碗,按一日三顿给二郎服下,每日不可间断。
他若要睡,就叫他睡够,莫吵着他。”
“晓得的。”低低应一声。
苏春娘心疑,武怀安向来不管这些,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冬去春至,日头渐渐又长了起来。院里又新栽了颗秋月梨,苏春娘很是欢喜。
黑褐的细条枝桠之上,团起点点嫩色,没几日,便抽了芽。
舒展、抻长,青色的叶络,簇满整个枝头。
五月里,竟开出了几朵透粉的白花。
“一朵花,便能结成一个果。待秋日里,咱也能吃上新鲜的梨子了。”
武二坐在藤椅上,笑看她站在树下,一遍遍的数着拥在层层绿意中的花色。
天虽热,他却着着长衫,腰间的薄被,铺展至脚下。眼中深色渐浓,印刻着面前的景象。
“过两日沤些肥埋在树根下,结的梨,又大又甜。”
“好。”
两人笑着,武二叫冷风呛住。
咳声震天,苏春娘忙进屋里端茶过来,还未及饮下,猛的喷出一口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