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此时气血翻涌,狠不能一刀砍了脚下之人。
雷声渐歇,屋里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四下黑黢黢的,只闻两道粗重的喘息,及痛苦的哀嚎。
武怀安抬起一脚,蓄足十分力,直直击向他的头部,耳边瞬间恢复清明。
深喘几息,他竭力克制着发颤的双手,抑住抖动的声线,镇定良久,他才朝着墙角阴暗处伸手,“来。”
一声哭腔,紧接着一道纤柔的身影自廊下冲出,裹挟着潮润的湿意,撞进他怀里。
“吓死我了。”
武怀安立时心疼的无以复加,紧紧箍住,以掌代眼,上上下下梭巡她全身微寸之地。
“可有受伤?进屋里,我看看。”
苏春娘深埋他胸前,感受来自那强壮肌腱之下,传来那声如擂鼓般的躁动,莫名心安。
口鼻间有湿意,感触实在算不得好。但是,她片刻也不想离开,只愿天长地久的窝在那方寸之地。
“没有,他不曾近我身。”
屋里烛火灭了又亮,苏春娘此时才觉窘然,缩在被间,紧紧裹住微凉的身子。
泣血的面色,仍隐隐透出惨白。武怀安深凝她半晌,转身出了屋。
“你去哪?”
起得急了些,肩头被子陡然滑落。莹白的光润,猝不及防落入黝黑眸色中。
喉间滚动,武怀安艰难的将目光自那片玉肌上拔除,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外去。
“我不走,去灶上烧些热水给你擦洗擦洗。人我会提外头,你莫怕。”
她怎会不怕,只要闭上眼,那毛骨悚然的寒意,便似附骨之疽,此后定会如影随形于多个深梦里,经久不散。
武怀安出去约莫两刻钟,归来时,端了一大盆水。
“我试过了,水不烫,你来,我帮你身上擦擦。”
苏春娘面对如此直白的目光哪肯动,半垂着头,微赧道:“你放着出去吧,我自己来。”
“我不动你。”
武怀安说得真挚,眼睛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面上,半分旖色也无。
“信你才有鬼。”
苏春娘掩在被间,咕咕哝哝的说着。
武怀安耳力佳,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再拖无义,他爽快起身,“那成,我就在外头站着,你好了喊我。”
身后那道松懈的叹息气,直冲他耳膜,心下稍稍失落。
脚下步子越发迅捷,快速离开屋内。
手肘膝盖处有些破皮,沾上水便密密麻麻的刺痛,好在伤口不大。
拿巾子沾些水,轻轻拭了拭。抹干水迹,挑了件洁净的里衣换上。
水声晃动,撩得他神经越发紧崩。武怀安喉间犯起痒意,轻轻咳了几声,仍未得到舒缓。
“好了。”
仿若重刑犯,得到最终判决。
他提着的那口气,瞬间落回原处。说不遗憾是假,又想她今日受惊颇多,再有猛浪之举,只怕适得其反。
武怀安进了屋,目不斜视的把水端出去倒掉。他站在门外,“我去前屋,你好好歇息。”
“等等。”
苏春娘不知为何要叫住他,只知今夜,她不想一个人孤身在此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