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的眼睛比我的好看多了,不然当初被选作瓶中少女的人就会是我了。”藤井天音温和笑着,却道:“不过我可不会承认我杀了人哦,你也说了,那种纹样神社里也有,说不定是在神社里印上的呢?”
工藤警官深吸一口气:“两种花样是不一样的。神社里雕刻的鸢尾花只开了半朵,寓意着少女含苞待放。而深谷浅一郎脸上的那枚印记,花瓣就像蝴蝶的翅膀那样完全展开,那是一朵已经绽开的花。”
藤井天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慌乱,笑容依然恬静:“您的观察力真的非同寻常,难怪当年能看穿那场骗局。”
工藤警官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古川柚的尸体,说道:“古川柚是想替你顶罪吧?她看到了你行凶杀人的过程,出于对瓶中少女的愧疚,她替你顶了罪,想用自己的死来结束这起案件。”
藤井天音同样看了古川柚一眼,没表露出什么情绪,说出的话却很凉薄:“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愧疚也是一样。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人是我杀的。”藤井天音这次没再辩驳什么,痛快地承认了,她掏出了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开放的鸢尾花,花瓣展开仿佛要如蝴蝶般飞舞,花的旁边却沾上了一点血痕和黄色的呕吐物印记,那是她杀人的证明。
工藤警官却感到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藤井天音的态度,就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那封信是你寄给我的吗?”工藤警官问道。
将要被村民带走关起来的藤井天音回头淡淡道:“谁知道呢?警官先生,您说是就是吧。”
村长以天色已晚为由,恳请工藤警官明天再将藤井天音带走,暂时先把她关在了神社内,曾经瓶中少女所在的地方。工藤警官知道村长对藤井天音也有一些愧疚,就答应了。
他在酒馆的地下酒窖里找到了深谷浅一郎的身体,这下是彻底的证据确凿了。
入夜后,工藤警官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想着藤井天音白天时说的话,看着那封“犯罪预告”思考了很久,决定去神社找她聊一聊。
藤井天音果然也没有休息,端坐着对着楞窗。看到工藤警官后她笑了笑,道:“就坐在那里吧,警察先生,还是不要靠近我这个杀人犯比较好。”
于是工藤警官就坐在了比较远的地方,这里也曾是人们参拜瓶中少女的位置。他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真相还未完全揭露,以您的性子,肯定会来找我。”
“你想告诉我什么?”
“真相有时候只是一个因,我想告诉你的是,十八年前你种下的因,造成了什么果。”
工藤警官皱眉:“如果你想说的是当年那些人的下场,那我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就算不是我揭露真相,总有一天事情也会败露的。”
“是啊,自作自受。”藤井天音苦笑了一声,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那她呢?”
“她在被包装成瓶中少女的时候才十二岁,刚刚接触世俗的年纪,就被父母邻居推上了那个神坛,被迫表演。”
“他们给她带上脚镣,防止她逃跑,所以她一整天都坐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只有表演完‘神明’,他们才会给她吃饭。”
“为了不露出破绽,他们还给她吃那种能抑制生长的药。我的妹妹,十六岁的时候还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高,身材瘦小得像只猴子,这样,她就可以更好地躲在瓶子后面,为他们牟利了。”
“她不是没挣扎过,我也想带着她逃跑,可是两个小女孩能跑到哪去呢?没有人帮我们,所有人都是帮凶!他们把我们抓回去,我那名义上的父亲,不肯伤害妹妹,因为把她打坏了就没人给他赚钱了。所以他当着妹妹的面,把我打了个半死。”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男人凶神恶煞的嘴脸藤井天音这辈子都忘不掉,而她的妹妹,扑到了满身是血的她身上,哭的嗓子都要哑了:
“不跑了,姐姐,我们不跑了。”」
藤井天音凄然笑道:“我曾经是感谢你的,刑警先生,因为你揭露了他们,你把她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可是你也把她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工藤警官张了张嘴,已经猜到了那个深渊指的是什么了。
“被骗的人冲进了神社,他们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又将她狠狠摔下,他们怒斥她是个骗子,把怒火都倾泻在了她的身上。”
“‘骗子’、‘小畜生’,比这还要恶心的词摔在她脸上,我想拦在她面前,可是没人听我解释。”
“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没有人相信她的无辜。”
被骗的人们包围了村子,在等待警察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妹妹非常平静。藤井天音那时还在想,一定要对警察说明真相,她的妹妹是被迫的,是无辜的!
可是少女却说:“姐姐,活着好难啊。”
今后的十几年里藤井天音一闭眼都能回想起少女的笑容,那是她的妹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姐姐,你是干净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