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炉上的铝锅猛地一颤;
白菜炖粉条的雾气腾起,在结了冰花的窗玻璃上晕开一团潮湿。
孙跃平的妻子,裹着臃肿的棉猴缩在墙角;
五岁儿子,整张脸埋在她起了球的毛线围巾里,只露出冻得通红的耳尖。
女人虎口处裂着血口子,指节粗大如胡萝卜;
——那是常年给机械厂洗工作服落下的痕迹。
·
“孙跃平,跟我们走一趟。”
祁川的证件,在十五瓦灯泡下泛着冷光;
国徽边缘,结着细密的冰碴。
这个名叫孙跃平的男人,正蹲在床沿系棉鞋带。
灰扑扑的棉鞋头,补着块汽车内胎皮。
他系鞋带的动作,慢得像冻僵的树懒,皲裂的手指在麻绳上绕了四圈才打出死结。
周鹏眉头微皱,跺着脚嘀咕:“这也太磨蹭……”
话音未落;
哗啦啦!
祁川突然掀开嘎吱作响的床板——
一摞用麻绳,捆着的录像带哗啦散落;
最上面那盒《刑侦实录》封面积着层灰,红墨水圈住的“指纹处理”字样旁粘着片干枯的白菜叶。
塑料壳在低温下格外脆,被祁川的皮鞋碾过时发出类似骨折的脆响。
“带走。”
祁川脸色一冷,弯腰拾起半副橡胶手套,食指指套裂开的纹路里嵌着冰晶。
他对着昏黄的灯泡举起手套,胶皮因低温蜷曲成怪异的弧度。
祁川盯着手套,开口道:“知道为什么,现场只有半枚汗液指纹吗?”
·
孙跃平终于抬起头,左眼角的冻疮裂开渗着血丝:“政府,这手套是厂里通暖气管发的。”
“哦?”
祁川的皮靴,碾过地上零散的白菜帮子;
汁水在结冰的地面画出蜿蜒的绿痕。
唰!——
祁川突然俯身逼近,警徽撞上对方呼出的白雾;
“七五年机械厂扩建时,每个临时工都领过搪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