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骁也不知去那里弄来吃的,我实在是没力气起来,他就抱着我喂完两大碗喷香的米粥,又抱着我到了隔壁浴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准备的热水,反正有卓骁那么一个天上无一地上无二的人服侍你,乐的不多想。
唯一不太好的,是这个人实在精力旺盛,洗浴时又被他吃了个干净,于是我的休整期,延长到了第二天。
这一天一夜,还真是没人来打搅我们,直到第二天,才终于听到如氲敲门声,说是圣旨到,要卓骁去接旨。
汗爻历弘熙八年腊月二十八,天罡帝裴奎砾下旨卓骁驻守戎麓,封西南节度使,兼领两洲府处置使。加俊公侯,食邑由原来一千升为两千,加太子少保衔,京中开府仪同三司,同僚均升三级,但羁留戎麓,非招不得进京。
从某种意义来说,卓骁是从个一千的少侯伸为一品大员的公侯,握了总揽地方的军政大权,却又被逐离京畿重地,远离了政治核心,到底是好是坏,我弄不明白,问他,他却笑而不答,不过既然他表示出无所谓的态度,我想,一定并不是坏事。
我没空弄明白这种令人头大的事,因为卓骁陪着我在他的地界为王为主。
卓骁几乎是把我系在了裤腰带上,走哪带着,也不忌讳,我发现,这个男人空长一副皮薄光滑的脸,其实厚比城墙,明明前两天还在同僚面前对我如此声色俱厉,这会子又如同没事人似的带在身边,全不在意。
他的那些个近卫同僚,当然也是有足够的眼力劲,愣也能当成没事人,除了讨论公务事对我视而不见外,一起出去吃喝,居然也能绝口不提前事。
当然,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另一面,床上的那面,简直厚颜无耻!
诚然,这都是关起门来的一面,在外人面前,我只能维持他的尊严,这点,大概所有男人都一样,这是我从他身上学习到的。
就过年了,大小地方官开始向这个新到的主人递牌拜见,他一纸令要所有的拜见改到年后,空出了时间在这个行辕里过起小家年来。
大家包括几个近卫同僚一起忙了半宿,将行辕布置起来,当大年三十晚烟火燎天的时候,卓骁再未提赶走单兰英的话,大家都坐在大圆桌前,过上了真正祥和融融的年。
我的前生,在一生孤寂中度过,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全家团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我最孤独最寂寞的时候,到了这里,大半年的惊心动魄后,居然能有这么祥和团圆的时候,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再也不用因为害怕夜空辉煌的烟花下寂寞空冷的家而感到悲伤,再也不用因为听到别家万家团圆的嚣闹而借酒哭泣,我身边,有一个爱我而我也爱的男人,身边,是一众真心和乐的朋友,能有过这样的年,此生足矣。
我抱着小那吉特,看着戎风和谢悠然吵吵嚷嚷,看曹品和司徒引逗弄苏迅,看满天轰鸣的荼靡烟火,眼里带着一丝温润,嗅着空气里烟花过后的烟火味,夹杂着芬芳压枝的梅韵,有一种如在梦里的恍惚。
“在想什么?”我身子被一种暖暖的凉风包裹,近在咫尺的俊颜被夜色下的辉煌照耀得流光异彩,分外妖娆,冰冽的气势被一种春意浓浓所覆盖,他微凉的唇吻上我的颈,轻啄了口,又顺势而上,我闭了眼,就觉得那抹微凉覆上我的眼,吸去溢出的泪。
我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都已经散了。
“为什么哭?想想,你在难过什么,告诉我好么?”他轻柔的语气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撩动了下山泉,轻掬起一碗心湖中的水。
我睁眼,远望,行辕雕梁画栋的馆驿,在璀璨辉煌的焰火下如同缀在夜空下的明珠,镀着七彩的流光,仿若幻境,可是只有那一刹那,又归于黑夜寂静。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很美,却又刹那短暂。
我指着那天边幻灭的焰火,幽然道:“看,多么美丽的焰火,映的天象好美,美的不切实际,你说,人生是否也会像这刹那的美丽一样,一瞬即逝呢?”
卓骁侧过身拥住我,在我额头轻蹭:“想想,你在担心什么?别怕,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不论风雨,不要担心好么?”
我拥抱住身边这个男人,用他特有的温暖和清香包裹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个真实的存在。
卓骁任由我抱着,用脸蹭着我的耳朵,带着微微的颤抖:“想想,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藏了很重的心思,明明就在我身边,却总好象就要远离我而去?”
他突然抬起我的脸,他眼里被一道道焰火辉映的熠熠生辉的眸子渲染着恢弘的斑斓,却牢牢钳制住我的眼神:“看着我,想想,看着我,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不要再用那种疏离的眼神看人,那让我害怕,我不能失去你,懂么?”
我看着夜色里如同神祗般的男人,他深渊一般的眼里搅动着漩涡,牢牢吸附住我,带着轻轻的颤动,仿佛深泉里撩动了的涟漪,这样一个神鬼不惧的男人,却在我面前表现出他深深的惧怕,我刚做了什么么?
我抱住他,叹气:“寒羽,我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