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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李济运说:“外头议论这事的人多,说舒泽光倒霉的日子快到了。明县长,如果舒泽光就因为不肯做差配,组织上就对他进行处理,只怕又会闹出事来。”

明阳说:“老舒这人的确缺乏大局观念,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就处理他。我是不同意的。”

李济运说:“星明同志那里,我是不便再说了。外头都说舒泽光骂了他的娘,我想越是这样他就越要有度量。但是,星明同志那里话不太好

说。”

明阳笑笑,说:“济运,你可是县委办主任啊!”

李济运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暖乎乎的。明阳不是个可以套近乎的人,他这么说话已经很人情味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李济运怎么同我县长走得还近些?李济运心里愿意同明阳近些,可话却说得很原则:“明县长,我同您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担心。乌柚县再也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出乱子。我是县委办主任,您也是县委副书记。”

明阳把手伸了过来,说:“行,我知道了。”

两人握手就算告别了,各自掉头去了办公室。原来昨天夜里,舒泽光给李济运打了个把小时电话,说有人想要整他了。李济运反复安慰他,说别相信谣言。舒泽光担心的事,李济运真没听说过。也许他毕竟是县委领导,人家有话也不会同他说。不知道是舒泽光疑神疑鬼,还是他真听到什么话了。舒泽光的所谓有个性,李济运并不怎么看好。官场是个江湖,江湖自有规矩。舒泽光不讲规矩,确实叫组织上被动。兴许舒泽光痛痛快快做了差配,就不会有刘星明的发疯。李济运对舒泽光也有股无名火,但他仍不希望刘半间去为难人家。

没过几天,李济运突然听到传言:舒泽光被调查了!

部门的头头接受调查,李济运事先未必知道。他不想问刘星明,正好在院子里遇着明阳,悄悄儿问了一句:“有人说舒泽光出事了,真的假的?”

明阳说:“刘书记没同你通气?”

李济运只是笑笑,望着明阳不说话。明阳便明白了,说:“纪委接到举报,去年小水电调价,舒泽光收了五万块钱好处。”

“哦,这样啊!”李济运不再多问了。他知道纪委出手通常很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找你。一旦找上你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心想舒泽光自己不争气,就怪不得谁故意整他了。难怪这几天,老见艾建德到刘星明那里去。

回到家里,听舒瑾说:“舒泽光真是冤枉吗?”

“谁知道冤枉不冤枉?案子又没有结。”李济运听老婆的话好没由来。

舒瑾说:“他老婆天天在幼儿园嚷,人家说是两袖清风,我舒局长是十袖清风,百袖清风,千袖清风!”

李济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舒泽光老婆很会说话啊,千袖清风!她男人是千手观音啊!”

舒泽光的老婆宋香云在幼儿园煮饭,她人长得粗鲁,外号叫推土机,只是从来没人敢当面这么喊她。舒瑾说:“宋香云硬相信他舒局长没有贪。她说自己男人贪不贪钱不知道?除非他在外面养了婊子!”

李济运问:“她都叫自己男人舒局长?你没有在外头叫我李主任吧?”

“我?神经啊!李主任,好大的官?常委,短委哩!”舒瑾又是风凉话,又是白眼睛。

一家人吃过晚饭,儿子歌儿进屋做作业。舒瑾朝里屋努努嘴,叫李济运进去陪陪儿子。

三四天后,艾建德在常委会上通报情况:舒泽光已被接受调查。有些常委就说,难怪有事找他,电话打不通!先听到外头人讲,以为是谣言哩!谁都听得出,干部接受调查不通气,大家有意见。刘星明也听出这意思来了,就说:“事情来得突然,我同明阳同志碰了头。纪委办事很严肃,不会轻易调查干部,一定是有确凿证据。我同明阳同志都签了字,如果错了我俩负责,主要是我负责。”

可是舒泽光出事了,几乎听不到议论。他老婆逢人就骂,这是政治报复!听她骂的都是熟人,也不便多嘴,含糊几句,赶快走掉。李济运暗想宋香云骂的话,猜她背后肯定有人指点。政治报复这样的话,宋香云是骂不出来的。乌柚男人最重脑壳,男儿头女儿腰,摸不得的。乌柚女人骂男人,最毒的话是剁脑壳、炮打脑壳。凭宋香云的性格骂人,她只会拿人家的脑壳出气。舒泽光家住大院里头,他老婆每天出门上班,出了宿舍楼就开始骂,一路骂将过去。“你们等着吧,等着国家赔偿吧!”李济运有天听她这么骂着,更相信她背后有人出主意。依宋香云的见识,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国家赔偿。

没想到查了二十几天,案子节外生枝,又进去了三个人。一个是物价局副局长,一个是收费股股长,一个是物价检查所所长。副局长叫余尚彪,另外两个干部是无名小辈,名字李济运没记住。多几个人进去就叫窝案,人们就有了谈论的兴趣。网上飞出帖子:“一窝老鼠贪污五万元,一县百姓多交五百万”。副标题是:“乌柚县物价局烂透了!”网上帖子的题目总是先声夺人,内容未必就是那么回事。李济运看看帖子,无非是县电业局为了电力提价,给物价局送了五万块钱。每度电提价一分五厘,电业局每年电费收入增加了近五百万元。五百万数字说起来很大,实际上每度电也就加了一分五厘,摊到每个人头上每年多了五六块钱。电力提价未必没有道理,只是行贿受贿说不过去。电业局不给物价局送钱,电价也是要提上去的。如今办事总得打发,早已成了惯例。

有天艾建德碰到李济运,说:“老舒嘴硬,一个字都不吐。”

案子正在办理,不能在外头说的。可两人都是县里领导,就私下里说说。李济运笑道:“都说你们办案很有办法嘛。”

艾建德说:“办法都用尽了,他硬说自己清白。”

李济运也不相信舒泽光清白,物价局进去几个人,未必就他一干二净?他回到家里,再听舒瑾说宋香云骂街,就说:“她还骂什么?物价局进去四个人了,他舒泽光跑得脱?”

舒瑾说:“推土机讲,全世界人都贪,我舒局长都不会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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