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文州看她一眼,道:“我方才问你,阵法天地人三才分别是何物?你答灵竹蛇。但是竹是地……而人也不是蛇。若是蛇为人才坐镇阵法,那么我们碰到的竹林阵法一定会跟木竹蟒对上手。但是没有。这说明什么?”
李雪焉脱口而出:“说明阵法不是蛇妖设下的。”
池文州道:“嗯。不仅如此,这个阵法不仅是用来困住外人的,也是用来困住木竹蟒的。”
李雪焉道:“那不好吗?有前人见蛇妖肆虐,布下困阵,替天行道?”
“若是替天行道,为何又会有那么多关于蛇妖吃人的传言流出?”池文州微微一笑。
“这条蛇妖是被人圈养于此地的。”徐还陆此时站起身来,他摘了手套,双手还是无法避免的沾血。
池文州点了点头,诚恳地道:“所以道友,你杀了木竹蟒,而我们毁了阵法。岂不是都惹怒了布阵圈蛇之人?既有共同之险,不如一路互相照应?”
李雪焉还在那边沉思:“谁这么缺德,养条吃人的蛇妖?”
徐还陆听他们说话,对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淡淡道:“不好意思。”
在池文州点明危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情况下,徐还陆仍旧拒绝了。
池文州沉吟片刻,他忽然朝徐还陆走了过去。
徐还陆慢条斯理地擦手,直到池文州靠近了三步之地,他这才抬眼看去。
他们两人一般高,池文州带着兜帽,看不清脸。
但是下一刻,池文州便摘下了帽子。
那是一张儒雅温和的书生面,生了一双笑眼,令人一见便觉心生好感。
书生手里突然多了一把白生生的,有些崎岖的骨剑。
骨剑形状虽瘆人,但是气息却是温暖的,像是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纯正而又平和。
徐还陆看了眼骨剑。
只一眼。
他忽而就挪不开视线。
池文州提着剑柄,把剑递过去:“也许道友是以为我贪图你的好剑。可我是出自真心想跟道友做一笔生意。这把骨剑虽然名气不显,但应当不比你那把剑差的。”
徐还陆缓缓伸手,接过了那拔剑。
也许是错觉,池文州注意到,对方的手好像在颤抖。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把剑的?”徐还陆的目光从骨剑上抽离,落到了池文州的脸上。他的声音压低,不复之前的平静,令人无端的想到磨骨的利刃,冷锐无比,森森冰寒。
徐还陆一拿到骨剑,便知道,这个天下不会有比这把骨剑更适合他的剑了。
一股暖流从骨剑上反哺回他的身体,只要他注入灵力,这把骨剑便会蕴养他先天不足的身躯,甚至于提供超出常人的,更强大的力量。只要他握着这把剑,便再不用担心与人交战,被病体所拖累,总是顾虑太多,怯战退缩。
他好像是个在风雪之中走了太久的旅人,手里骤然多了一捧温水。
他不觉得温暖,他只觉得痛楚。
池文州忽而觉得一阵阴冷。
他心下一颤,定睛看去。
对方眼眶通红,冰冷至极。甚至带着……刻骨的杀意。
池文州察觉得到,只要他一个答得不好,对方必然会当场击杀了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池文州心念急转,因为那把剑吗?
他镇定自若,和徐还陆眼神交接,平静地陈述:“我辈历来身负十二转剑匣,秉承着已以剑易剑的交易。而这把骨剑是在三十多年前,我的先辈前去东荒救灾之时,陷入险境,被一位白衣少年所救。他救了先辈一命,先辈感激涕零,问他如何相报?他抽出脊骨,制成这柄骨剑,赠与先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