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也不过方及他胸前,方才还险些撞了上去。
这句话说得甚是滴水不漏。
既缓解了尴尬又夸赞了自己,倒是个冰雪聪慧的女子。
李琎很满意。
他回复了一个温柔随和的笑,便抱臂靠在了廊庑朱红色的大柱上。
“女施主方才可想到了什么。”老僧捋着胡子笑问。
皎皎微微蹙了下远山眉。
方才她想到姻缘的时候,脑海中顿现了自己为裴家三郎勾勒出的那个挑剔又倨傲的病秧子形象。
“我自己的运势。”她轻轻咬了下唇,开始踌躇。
似乎酝酿了很久,皎皎脸颊上飞起两团红晕,羞涩的开口,“还有我的夫君。。。”
她说话的声音愈发微渺。
不知是怀中突醒的兔儿在用脚扑腾试图挣脱自己愈发收紧怀抱的束缚,还是自己的心跳本就那么快,皎皎只觉得胸膛一阵悸动。
夫君?
李琎俊逸的脸上看着皎皎那双温柔的似乎要滴得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里,顿时暗淡。嘴角上扬的笑意也就此凝固。
简短二字,世间最亲昵的称呼之一。
皎皎犹豫出口后,只觉忸怩羞赧。
她低垂着头,浓翘的羽睫低垂,簌簌颤动着,两只振翅欲飞的小蝶就这么扑打在了李琎的心间。
他暗涌着微弱情愫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身上,拥有雪莹般细腻肌肤的她被身上这清新淡雅的月竹色装束这么一衬,更是清艳绝伦。
她笑眼微弯,眉眼低垂,看起来极无攻击性。竟生要比窝在她臂弯里那知兔儿还要乖巧可人。
虽是有趣,让他动心。
已为他人妇,到底是可惜了。
。。。
寒月生华倾斜在何家新置的三进院子的白玉阶石上。
院内灯火通明,眼见快到了皎皎出嫁的日子,为保万无一失,仆妇小厮们都在紧张地忙碌。
皎皎方从浴房出来,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外面搭了一件红色边襟镶了白绒的披风。
她周身氤氲着淡淡的烟雾气,白莹的面上透着些许粉嫩,眼眸含水迷濛。
梁姆妈护着她方进门,便看到她的两个幼弟正踩着矮凳在菱花铜镜前将她的口脂胭脂捣乱到白净的面上。
皎皎轻笑,也不恼。
他俩年纪小,本就性情顽劣,便由着去胡闹。
她在一处临窗前杌子上坐下,由着身后的梁姆妈给自己擦拭半潮的青丝。
院子里灯火耀耀,苍穹下星子莹莹,明天当有个好天气。
皎皎将下颌枕在重叠在窗棂上的手臂上,看着天上忽暗忽明闪烁的星,只觉还未有自己舴艋舟都载不动的心思要多。
“母亲!”
皎皎撑起身来,回头。见母亲姜氏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婆子。
姜氏朝身边的婆子吩咐,“将两位郎君带出去便是。”
梁姆妈知道母女二人间有体己的话要说,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姜氏知道皎皎怕冷,便又遣人送了三笼银骨炭进来,然后抚着她削弱的肩膀在妆台前坐下,从鸡翅木妆奁中取出墨玉篦子为她细细打理头发。
姜氏性情胆怯懦弱,又是个不善言辞的。而皎皎却又一箩筐的问题不知从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