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证据?”我悠缓地饮茶。
“卑职没有证据,也从未想过揭穿此事,因为察九本就是个贪财忘义、坏事做尽的小人,死不足惜。卑职只是奉劝美人,诸如此类不入流的阴谋诡计,最好不要再动歪心思,脏了美人的手。”
羽哥气愤地喝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长,竟敢这么对美人说话?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道:“也速队长性情耿直,难怪在宫中当差多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殿位护卫队长。”
也速因为我的讥讽而脸红,“卑职当差凭良心做事,尽忠职守。”
我笑起来,“良心?宫中这么多人,有多少个人有良心?”
羽哥道:“美人说的没错,倘若所有妃嫔、宫人都有良心,美人就不会总是被人欺负、羞辱,还差点儿被害死,宫中也不会有拜高踩低之事,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死。”
也速正色道:“别人如何,卑职不管,卑职只忠于自己的心。”
“好!”我爽快道,“我就让你忠于自己的心,只不过,倘若有一日,你在性命与良心之间抉择,我拭目以待,你会选择什么。”
“卑职……”他犹豫了。
“我不逼你,好好地当你的护卫队长,凭良心做事,尽忠职守,千万不要让我一语成谶。”
“卑职告退。”也速离去,步履沉稳,一身正气。
明哥嘀咕道:“真是个怪人,不识好歹。”
羽哥眸光一转,“奴婢觉得,美人若能降服他,他必定一生忠心于美人。”
我莞尔,吩咐道:“这几日先盯着别珍,对了,去偏殿挑四样珍宝,分别送到隆徽殿和临芳殿。”
她们应了,退出大殿。
这夜,完颜亮终于不来合欢殿,歇在贵人阿懒的蕊珠殿。
终于可以有一个宁静、轻松的夜晚,我早早地就寝,宫人却来报,耶律昭仪来访。
羽哥为我披上棉袍和雪裘,一个身穿深紫斗篷、戴着风帽的窈窕美人快步走进寝殿,面含微笑,“妹妹大喜。”我拉她坐下来,递给她一个暖手炉,“昭仪怎么来了?该是我去看望昭仪才是。”
她爽朗地笑,“你晋封美人,我特意来恭喜你。”
“只是美人,又不是什么妃、什么嫔,不是什么大喜。”我意兴阑珊地笑,想必她打听到陛下今晚去了蕊珠殿,这才来看我。
“虽然只是美人,但陛下一连七夜都在合欢殿,所有妃嫔都知道你是炙手可热的新宠,谁敢看轻你?”耶律昭仪笑意深深,“以陛下待你的心,你晋封为妃是迟早的事。”
“只怕陛下不愿晋封我为妃。”因为,完颜亮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
“别瞎说,是迟早的事。”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听宫人说,那晚你落水,是陛下先发现的。”
我蹙眉道:“怎么是陛下先发现的?”
问过羽哥,她说,她回瑶池殿取宫灯,接着匆忙赶来,却因为走得太急,不小心崴了脚,便忍着痛一步步走回来,这才回来晚了。
回到我们分开的地方,她看不到我,就在四周找,找了一会儿听到瑶池那边有嘈杂声,这才匆忙赶过去。抵达瑶池,她看见陛下正脱下外袍,迅速跃入瑶池,几个侍卫也随之跳入池中救人。
片刻后,唐括贵妃和我落水一事传开来,所有宫人、侍卫都赶到瑶池,瑶池殿的妃嫔也匆匆赶来……这么说,羽哥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
耶律昭仪道:“我听八虎说,那晚,陛下赶来琼林苑为皇后贺寿,未至瑶池殿,先在瑶池站会儿,听见了你和唐括贵妃落水的声音,然后就下水救你。你想想,贵妃和你一起落水,陛下却只救你,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心中只有你。”
我淡淡一笑,或许,她说的没有错。
她继续道:“陛下抱着你往横翠殿飞奔,你说说,后宫妃嫔众多,有哪一个让陛下如此紧张的?还有,你病势沉重,暂在横翠殿养病,陛下也受寒,本不该留在横翠殿。然而,陛下在横翠殿陪你一夜,连早朝都不上了,如此恩宠,哪个妃嫔不眼红、不妒恨?”
也许,只有我生死未卜的时候,完颜亮才会真正的紧张、慌乱,才会无法自控,才会流露内心真正的想法与情意……
耶律昭仪叹气道:“如今你在风口浪尖,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人想一刀刺死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如此。”我轻若无纹地笑,“既是身不由己,那便持刀迎击。”
“这就对了,想在后宫活命,就要未雨绸缪、心狠手辣。”她耳上的粉玉耳坠微微一晃,闪过一抹温润的粉光,“对了,有一事,你可有想过?唐括贵妃被禁足,为什么出现在琼林苑?”
“前几日我回想当时的情形,想到过此事。就算贵妃出得了落霞殿,也不容易进琼林苑。难道有人暗中相助,或是故意放她进琼林苑?是唐括修容?”
“凭她小小一个修容,能买通琼林苑的宫门侍卫?再者,她心机深沉,绝不会让贵妃冒险,做出无可挽回的蠢事。”耶律昭仪鄙夷地凝眸,断然道,“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修容虽有嫌疑,但姝妃嫌疑更大。”
“姝妃的耳目很厉害,各宫各殿都有她的人。在她暗中安排下,贵妃溜出落霞殿,私自进入琼林苑。巧的是,一个鲁莽的宫娥弄湿了我的衣袍,我只能去横翠殿更衣,贵妃守在途中,将我掳到瑶池。”所有的巧合串联起来,就不是巧合了,而是蓄意操纵。
“不过,羽哥回去取宫灯,倒是真的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