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爷缓缓摇头:“寻欢决不是梅花盗,我相信他。”
公孙摩云笑了笑:“是或不是,待上了少林再做定夺。但是龙四爷,今日我们是断断不能让你放走柴房里的任何一个人,请你见谅。”
“唉……”龙啸云长长叹息一声,他的声音嘶哑,似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是我没用,诗音,寻欢,你们怪我吧,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用,不能救你们。兄弟,你受的委曲,我全都知道,但我可以保证,他们绝不会害死你的,你只要见到心湖大师,就会没事了。秦重虽是心湖大师的爱徒,心湖大师也绝不会胡乱
冤枉好人的,何况,百晓生前辈此刻也在少林寺,他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又是一声仰天长叹,龙啸云忽然大力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声道:“寻欢,听大哥一句,你尽可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绝不会被冤枉的!”
“咳咳咳……”柴房内传来李寻欢咳嗽的声音:“大哥,兄弟永远记着你这份情谊,你放心罢。”
柴房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阴冷潮湿的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真是令人失望。”薄云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我本以为,他不救你,也会救走林诗音的,毕竟他曾经爱过她,也需要这个行动来保持他痴情的形象,”嘲讽般的一声冷笑,薄云又道,“谁料他进了柴房,涕泪横流说一大堆,紧接着赵正义他们就赶来阻止,他居然心甘情愿被那群人拉了出去?然后在柴房门口说几句漂亮话,这事就算结束了?”
“主持公道……哈……江湖上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骗子,龙啸云真是令人恶心的骗子。”薄云的袖中有寒光一闪,袖口一段天蚕丝,极细极韧,乃雪山至宝,短短一段,价值万金,用它可轻松割断普通的兵器。
更何况小小一根绳子。
薄云从稻草堆里站起,活动了一下被绑得麻木的手腕,淡淡道:“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当龙啸云救我走的时候,我亮出我本来的身份,他的表情想必相当精彩,只可惜他让我失望了。”
“二哥,”薄云低眸,看向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李寻欢,“你早已知道吧?早在龙啸云拉住我的手,让田七点中我穴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寻欢淡淡道:“我并不怪他,他有他的难处,声望、地位,都不是他能轻易丢弃的东西。况且当年婚礼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他,让他丢了大脸,失去了爱人。”
这一回轮到薄云沉默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侧头望着挂着蜘蛛网的残破窗户,内力在身体里流转一圈又一圈,手脚渐渐灵便起来。
薄云轻轻道:“你总是这样委屈自己。永远记着别人对你的好,把不好的地方通通忘记,可是真的能忘掉吗?”
李寻欢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这个答案,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李寻欢就不是李寻欢了。”薄云忽然展颜一笑,伸臂脱去外袍,露出里面的白色劲装,碍事的长发被她高高束起,面巾遮住脸庞,缓缓从阴影里步出:“你且乖乖去少林寺,等着见姐姐,我得去找阿飞,不然他定会为了救你而拼命。”
薄云甩了甩头发,手中只一段天虿丝,没有趁手的弓箭,但她此行只为逃跑,二哥亲自教授的轻功,倒也不至于差得被那群人追上。
“现在内力如何?”薄云躬身,在李寻欢身上的几处穴道点了点:“只解开你右臂穴道,有手在,就有小李飞刀,别说妹妹我弃你不顾。”
李寻欢并不意外她准备逃跑的举动,依薄云的性子,断断不会憋屈着被押去少林寺,只是……“如今正是白天,门口又全是守卫,恐怕离开危险。”
薄云摇头:“危险也管不了啦,我猜阿飞必定会趁白天来劫你,攻敌人之不备,阿飞倒是懂得一点,我若不去阻止他,受伤了可怎么办?他的对敌经验实在太少,呆得要死,简直纯让人操心。”
“早在你告诉我,你和阿飞乃是旧识的时候,我就有些好奇,只是你总不肯和我多说一点。”望着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李寻欢的脸上虽有笑意,目光里却有着丝丝担忧:“万事当心。”
“我知道,不要太小看我。对了,最后必须警告你一句——”薄云躬身,目光直视自家二哥,表情极其严肃且危险:“我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好办法,能让你和姐姐相见,你不按着我的法子走,错过了姐姐,我饶不了你!”顿了顿,薄云又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身体如何,开心与否,你不想亲眼看一下?”
“我知道了。”李寻欢苦笑一声,看着薄云抛出石头吸引守卫注意,随即快速破窗而出,人影一闪即逝。他独坐在潮湿的柴房里,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薄云的警告实在是切中要害,他根本不愿诗音万里迢迢来少林寺冒险,本就想押送中途想法子离开,再次消失在人海,既不麻烦龙啸云,也不惊动诗音。
只是……薄云说得不错,他真的不想见那个人?
说不想,都是假的。
李寻欢缓缓闭上眼,十年不见,她的笑靥依旧能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相思入骨髓,怕见,但更想见。
夜色已深,一条黑影从房顶掠过,后面紧跟着几条黑影,前面一人身形苗条,步法似极轻盈,从一处跃至另一处的时候,竟能堪堪在空中一个转身,入箭在手,三箭齐发,铁箭在月色下闪过三道寒光,同时刺入身后三个追捕的黑影咽喉,连“啊”的一声也没有,三道黑影扑通扑通滚下房顶。